我不再看她,绕过她瘫软的身体,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门外那片小小的、坍塌的世界。
公寓里很安静,落地窗外是巨大的、喧嚣的城市夕阳。
血色的光铺满天空,壮烈又凄凉。
手机还在震。
这次我拿了出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江砚。
我划开接听,没放到耳边。
那头立刻传来他嘶哑崩溃的吼叫,混杂着剧烈的喘息和哭音,像是濒死的野兽:沈微!你够狠!你真他妈够狠!你毁了我!毁了江家!你满意了!啊!
苏清清那个贱人进去了!孩子没了!我爸气得中风了!公司完了!全完了!你现在高兴了吧!啊!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挂断了电话。
把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彻底清静了。
夕阳沉下去最后一点余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片冰冷又繁华的光海。
手机又亮了一下。
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微微,是我,周姨(江砚小姨)。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江家确实对不起你,可阿砚他……唉,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毕竟是你爱过的人啊。
爱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记忆里那个会在篮球场下笨拙地给我递水、会在冬夜里把我冰凉的手揣进他口袋、会因为我一句喜欢就跑遍全城找一款绝版CD的青年,早就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暗淡的影子。
后来的江砚,眼里只有利益权衡,只有膨胀的野心和永不餍足的贪婪。他享受着我的家世带来的便利,却又在我的光环下扭曲自卑,转而从苏清清那种毫无底线的崇拜和奉承里寻找可笑的男性尊严。
爱
或许有过。
但早已死在了无数个他应酬晚归的深夜,死在了他手机里那些暧昧不清的信息里,死在了婆婆刻薄的挑剔和苏清清一次次无意的挑衅中。
最终,彻底湮灭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和他母亲那通迫不及待的驱逐电话里。
我删除了那条信息。
把这个号码也拖进黑名单。
然后我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楼下安保:以后我不希望有任何江家的人出现在我楼层附近。
明白,沈小姐。
放下电话,我走去浴室。
热水冲刷下来,雾气蒸腾。
镜子里身体苍白瘦削,小腹平坦,只有一些细微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痕迹,提醒着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短暂的生命。
我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汽,看着里面的自己。
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凝聚。
冷硬,漠然,带着一丝决绝的清醒。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
来自我爸,沈如山。
我回拨过去。
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处理好了他问,语气平常得像在问一份文件是否签妥。
嗯。
江家那边,不用再理会。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苏清清的孩子,没了。人还在医院,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握着手机,没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打火机擦燃的轻微声响,他大概点了一支雪茄。
下周末有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去。这不是商量,是通知,露个面,有些风声该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