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指尖按在那份公证书上,轻轻推向他的方向。
律师那边有完整备案和流程记录,父亲您现在就可以确认。我的语气恭敬又疏离,像对待任何一个重要的商业伙伴,王律师和他的团队就在偏厅等候。
苏清清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从惨白转向灰败。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挽着沈如山的手滑落下来,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那是一种徒劳的防护姿态。
沈如山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垂眸,盯着那份公证书烫金的徽章。
良久。
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听不出意味。
他抬手,并没有翻开公证书,而是对侍立在角落的管家做了个手势。
管家立刻无声地躬身,快步走向偏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无疑是在油锅里煎熬。
苏清清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沈如山,又恐惧地迅速移开。
王律师带着两名助理走进来,西装革履,表情专业而冷峻。他们只是冲沈如山微微颔首,便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三尊冰冷的雕像。
无需多言,姿态已然说明一切。
沈如山点了点头。
他终于伸出手,翻开了那份公证书。
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看得很慢,一页,一页。
客厅里只剩下他翻页的声音,和苏清清越来越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终于,他合上了文件。
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苏清清脸上。
没有任何温度。
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苏清清猛地一颤,像是被那目光烫伤了,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叔叔……不,沈先生……我……我不是……是您说……您说喜欢……
她语无伦次,试图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倚仗都没有。
沈如山没说话,只是极淡地摆了摆手。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清清身后。
沈先生!苏清清尖叫起来,彻底崩溃,我怀了您的孩子!是双胞胎!是您江家的种啊!您说过只要我怀上就——
保镖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沙发上架了起来。
不!不要!放开我!沈先生!求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她的哭喊声凄厉绝望,双腿徒劳地蹬踹挣扎,被迅速拖向客厅侧门。
声音远去,消失。
客厅里重新恢复死寂。
沈如山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我。
处理干净了。他说。
语气平淡得像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我笑了笑,没接话。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这份遗嘱,他指尖点了点公证书,我确实立了。但原定的继承人,是你和江砚的孩子。
现在,他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我的父亲,商海沉浮几十年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的男人。
在他的世界里,利益永恒,血脉只是工具。有用的,捧上天;没用的,弃如敝履。包括我,也包括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我弯腰,拿起茶几上那份属于我的公证书。
指尖拂过冰凉的封面。
爸,我抬眼,对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或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笑容,死人,才配给您生孩子。
这是您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