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他声音哑得不像话,第一个是冬天,雪下得比现在还大。
老侍女突然在看台下咳嗽。陆沉立刻松开我后退半步,行礼的动作标准得像量角器量出来的。属下失礼了。
我看着他后颈渗出细汗,突然明白了什么。父亲书房里锁着的旧档案,泛黄照片上那个和我有七分像的女人——原来陆沉掌心的鞭痕是这么来的。
二小姐该回去喝药了。老侍女拽我袖子时,指甲掐进我腕骨。
回廊拐角撞见父亲时,他正在摆弄新到的怀表。金链子缠在他手指上,像条小蛇。
听说你昨晚房里进了老鼠?他咔嗒按下表盖,需要换把锁吗?
我后背抵到冰冷的廊柱上:不用,已经跑了。
是吗?父亲突然用表链挑起我下巴,那为什么今早护城河里漂着具穿夜行衣的尸体?
怀表在我眼前晃啊晃,秒针走动的声音像倒计时。我想起周默说的赌约,想起那些被撕碎的画,喉咙突然发紧。
我不知道。
父亲笑了。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你生母当年也总说这句话。怀表链子突然勒住我脖子,又立刻松开,去喝药吧。
药比平时苦十倍。我盯着碗底没化开的粉末,老侍女的手在抖。
加料了?
安神的。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睡一觉就好。
我假装咽下药汁,趁她转身全吐在枕套里。等鼾声响起,我光脚溜出房门,却听见兵器库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
陆沉在月光下擦剑。他脱了轻甲,白衬衫被汗浸透贴在背上,露出几道新鲜的鞭痕。
谁打的?我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猛地转身,剑尖差点划到我鼻梁。珊珊?你怎么——
我直接去掀他衣摆。他抓住我手腕,我们扭打间撞翻了武器架,匕首哐当当散了一地。最后他把我按在墙上,膝盖卡进我两腿之间。
别闹。他呼吸喷在我额头上,我在准备明天的城防交接。
周默说你会死。
陆沉的身体僵住了。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他还说了什么?
说父亲要杀你。我盯着他锁骨上的旧伤疤,说日落之前。。。。。。
他突然低头吻住我。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凶狠得像是要证明自己还活着。我咬破他嘴唇,他反而扣住我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直到我们俩都喘不过气。
我不会死。他拇指抹过我湿润的嘴角,至少明天不会。
兵器库外传来脚步声。陆沉迅速把我推到阴影里,自己挡在前面。老侍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光晕里飘着灰尘。
老爷找您。她眼睛盯着陆沉渗血的嘴唇,说是急事。
陆沉走前把最锋利的那把匕首塞进我袖口。我摸着刀柄上缠绕的皮革,突然想起生母肖像画背面那行小字——处刑记录:冬月十七,陆沉执刑。
钟楼传来午夜报时。距离周默说的日落,还剩十八个小时。
4
钟声刚敲过第十二下,西边天空突然烧了起来。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翻滚的黑烟把月亮都遮住了。火光照得整个城堡忽明忽暗,像有人拿着灯笼在来回跑。
粮仓烧了!
革命军干的!
仆人们乱成一团,水桶叮叮咣咣撞在一起。我攥着陆沉给的匕首,刀刃硌得掌心生疼。
父亲的书房亮着灯。
我光着脚溜过去,听见里面传来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
陆沉。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该怎么做。
门缝里,我看见陆沉跪在地上。烛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一直爬到墙上的家徽上——那只金属鹰的眼睛正好盯着他的后颈。
父亲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液体在玻璃后面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喝下去。
陆沉没动。
要我灌你吗?父亲用瓶底敲了敲桌面,别忘了你是谁养大的。
陆沉伸手接过瓶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我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父亲满意地拍了拍陆沉的脸:好孩子。明天东城门的任务结束,你就自由了。
自由?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