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金粉。是一种极其昂贵的颜料,掺着珍珠末,通常只用于……炼丹!
他的脸色一点点白起来,在跳跃的灯光下,竟透出几分青灰。
油灯灯花啪地爆了一下。
就在这时,窗外,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像是夜猫踩翻了半片碎瓦。
哑叔猛地吹熄油灯,整个人缩进最深的阴影里,呼吸屏住,目光却鹰隼般投向声音来处。
窗外寂静无声。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冰冷粘腻。
他无声地握紧了靠在墙角的打更梆子,木质粗糙,硌着掌心。
良久,再无异动。
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侧耳倾听。只有风声。
轻轻拉开门一道缝隙。门外月光如水,空无一人。
他刚要迈步,脚下踩到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小的、用草茎编成的蚂蚱,翠绿精致,栩栩如生。编蚂蚱的手法,他认得。
是西街口那个最爱笑、胆子却最小的小丫头,妞妞。她前天还举着这只草蚂蚱,怯生生地想塞给他,被他摇头拒绝后,眼里那点小小的失落。
哑叔弯腰捡起草蚂蚱,指尖冰凉。
他望向妞妞家那低矮的院墙方向。
没有任何声响。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展,竟如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速度快得完全不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梆子被遗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妞妞家院门虚掩着。院内,鸡舍安静,看门的老黄狗蜷在窝里睡得沉。一切正常得让人心头发毛。
哑叔的目光落在主屋窗棂上。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新鲜划痕,高度正合适一只迷香筒伸进去。
他胸口一股血气猛地翻涌上来,冲得他眼前发黑。来晚了又晚了!
不!
他强迫自己冷静,鼻翼微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没有迷香的味道。只有夜露、尘土和一丝极淡的、即将散尽的冷香。
他猛地扭头,视线射向镇子西北角。那里是出镇的方向,有一片茂密的桦树林。
他再不顾掩饰行藏,提气纵身,脚尖在院墙、屋顶疾点,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朝着桦林方向疾扑而去!
夜风刮过他骤然不再佝偻的身形,猎猎作响。
冲入桦树林的刹那,月光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间空地上,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娇小身影正扛着一个不断轻微蠕动的大麻袋,试图跃上拴在树旁的一匹骏马。
那身影听到背后风声,骇然回头,露出一张尚带稚气的少年面庞,眉眼精致,却写满惊惶与被撞破好事的狠厉。他看清追来者只是那个镇上的老哑巴更夫,眼中惊惶瞬间化为被蝼蚁冒犯的暴怒。
老不死的!滚开!他尖声骂道,声音清脆,却淬着毒。一手仍抓着麻袋,另一手反手一挥,三枚乌黑的袖箭呈品字形,带着尖啸,直取哑叔面门、咽喉、心口!歹毒迅疾,绝非普通江湖手段!
哑叔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去看那致命的箭矢。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断蠕动的麻袋,里面传出被堵住嘴的、绝望的呜咽。
在箭矢即将钉入他身体的瞬间,他的身体以一个普通人绝无法理解的方式微微晃动了一下。
三枚袖箭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哆哆哆地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剧颤。
少年瞳孔骤然收缩。
哑叔动了。他踏前一步,枯瘦的手掌快如鬼魅,直接抓向少年抓着麻袋的手臂,意图再明确不过:夺下孩子!
少年又惊又怒,厉喝一声,不得不松开麻袋,反手拔剑。剑光如一泓秋水,在暗林中骤然亮起,森然寒气逼人眉睫!剑招精妙狠辣,直刺哑叔手腕,逼他回防。
哑叔的手却更快!变抓为指,屈指一弹!
铛!
一声清脆至极的金铁交鸣!
少年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长流,那柄一看就非凡品的宝剑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哐啷一声掉在几步外的落叶里。
少年握着自己剧痛流血的手,踉跄后退,脸上所有的凶狠毒辣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瞪着眼前这个依旧沉默、依旧佝偻的老人,像是第一次看清他。
你……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变了调,尖利刺耳,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疯狂,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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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叔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那少年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落在地上的麻袋上。麻袋里的蠕动变得更加剧烈,发出闷闷的、濒临窒息的哭声。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那双布满老茧、沉稳无比的手,此刻竟微微颤抖着,去解捆住袋口的绳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绳结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