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娥端着碗进来,看着女儿安排的这一切,又看看姜巧巧那专注的侧影,忍不住走到姜芷身边,低声说。
“这孩子……好像真转性了,做得还挺像模像样。”
姜芷的目光从一本医书上抬起,淡淡地瞥了一眼。
“现在说这些,还早。”
“一两天的新鲜劲,看不出什么名堂。”
“就让她做着吧。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说明她是真的从骨子里悔过了,这双手以后也能养活她自己。”
姜芷顿了顿,透出一丝凉意。
“如果,等她身体养好了,翅膀硬了,又故态复萌……那她往后是死是活,都与我们再无干系。”
赵秀娥听着,心里一凛,没再说话。
她知道,女儿这是给了姜巧巧最后一次机会。
姜巧巧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别的。
她完全沉浸在这份枯燥的工作中。
对着那一把把细若牛毛的红丝,一根、两根、一百根……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时,那些纷乱的情绪,都被一点点磨平。
她的脑子,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在这份安静里,她开始思考。
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一直在嫉妒姜芷。
嫉妒她有陆向东那样英武不凡的未婚夫。
嫉妒她有神乎其技、起死回生的医术。
嫉妒她能让全村人,甚至县里的大领导都对她敬佩有加。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姜芷拥有这一切,靠的是什么。
是她自己的本事。
是她面对任何困境都从容不迫的头脑,是她那双能辨识百草、也能执掌生死的手。
而自己呢?
除了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和那份可笑又可悲的虚荣心,一无所有。
想明白这一点,姜巧巧的心,彻底沉静了下来。
她不再抱怨,不再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根一根地,挑拣着这些能改变她命运的“黄金”。
这是她用尽最后的尊严和全部的劳力,换来的新生。
无比的踏实。
藏红花的生意,算是彻底点燃了红星大队的冬天。
继县医院与供销社第一次“瓜分”后,姜芷又指导着赵秀娥和村里手巧的妇女们。
在一个月内,紧锣密鼓地采收、烘干了两批。
每一次,县医院的牛院长和供销社的马主任都亲自带车过来,从不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批藏红花全部售罄。
红星大队的账上,史无前例地多出了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块钱。
当大队长赵大山从会计那颤抖的手里接过账本,对着那一长串零,伸出沾满口水的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万二!
比他们红星大队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刨上三年,挣的钱还多!
赵大山哆哆嗦嗦地揣着那张写着总额的纸条,感觉比烧红的铁块还烫手。
他拔腿就跑,连家都没回,脚下生风,直冲姜芷家的新院子。
“芷……芷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