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肃剑眉微蹙。
许是因为这假山甬道狭窄,孤男寡女不好相处,转身便要离开。
叶听瓷慌乱中下意识叫住他:“大哥,附近没有其他避雨之处了,不如进来避一避吧。”
她动作快,凌玄肃应是没有看清她拿的什么,但她又实在摸不准,不如将他留住试探一番。
真被发现了,她还能尽力解释一番,若让凌玄肃离开,事情发酵的方向那就很难控制了。
哎。
这东西怎就这么难毁!
凌玄肃看了她一眼,那被雨水淋湿的眉眼,少了往日的几分矜冷肃穆,添了几分锐利和寒芒,无论看谁,都能让人心生臣服,那是天生上位者才有的目光。
叶听瓷看得心尖儿一颤,生出几分心虚来。
她抬着纯澈见底的眼睛,自然而然道:“大哥且等等,平儿去取伞了,很快就会回来。”
凌玄肃“嗯”了声,依旧一副冷肃的神情,即便是淋了雨略显狼狈,也是一束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
叶听瓷往旁边让了让,尽量给凌玄肃腾出较大的空间,避免直接的肢体触碰,心中如乱麻一团。
她该如何试探?
淋雨吹风后,湿润乌发顺着叶听瓷的雪白香腮垂落,面颊上泛起病态潮红。
凌玄肃撇开目光,又看到飞溅的雨水染湿了叶听瓷烟绿色纱裙,夏日的薄衫几乎将她的姿容身段勾勒无遗,虽有些狼狈,但她更像受伤的白兔,瑟瑟发抖得惹人怜惜。
凌玄肃:“往里靠。”
凌玄肃侧身,将叶听瓷挡在身后,面朝假山外站着,高大的身形遮住所有风雨。
叶听瓷瞳孔微张,顿时百感交集。
自从父亲的继室进门后,再无人这般关心她,除了那个她连面也不曾见过的人。
望着凌玄肃挺直宽阔的后背,为了替她挡雨,半侧肩膀露在雨中,被淋得雨水顺着他的宽袍袖口簌簌直流。
她想无需试探了。
满上京都道凌玄肃冷厉无情,是个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若他真看见了,怎可能还会为她挡雨?
他这样严谨肃穆、如松如柏一般矜冷雅正的人。
就连酷暑难当,也不似其他男子随便穿着敞口薄衫,而是严格按照文臣衣着礼仪制度,穿得周密得体,一丝不苟到——交领内衫将喉结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若是知晓他失窃的亵裤在弟妹手上,又怎不会大发雷霆。
没有人说话,只听簌簌雨声不断砸下。
过了大概一刻钟,平儿抱着伞回来了,看到凌玄肃也在假山下时,平儿吓了一跳。
叶听瓷接过雨伞,递给凌玄肃一把,但被拒绝了。
凌玄肃身姿挺拔,如淋了雨的松柏,他道:“你们先走。”
这是在维护她的名节。
叶听瓷回眸看他一眼,眼睛像一汪清透见底的湖水,随后和平儿撑了伞先走一步。
她有些恍惚。
那个在朝堂用铁血手段震慑群臣、在沙场一剑毙命敌将的内阁首辅,与她眼前这个凌玄肃,竟是同一个人?
叶听瓷走后不久,挑云很快也过来了。
“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
挑云忙给凌玄肃撑伞,却见凌玄肃并不着急离开,而是负手看着这场泼天的大雨,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凌玄肃眸深如墨。
原来那日潜入房中的人正是叶听瓷。
她为何要拿他的……凌玄肃冷冽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是早就已经认出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