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一群丫鬟鱼贯而出,奉热茶,上点心,还端来了浸着玫瑰花瓣的温水给她们净手。
叶听瓷刚用蚕丝帕擦干手上的水渍,一个嬷嬷就把包着粉色襁褓的婴孩抱了出来,许氏小心翼翼抱给姜氏看,姜氏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粘那孩子身上。
逗了一会儿孩子,姜氏问:“另一个宝贝儿呢?”
许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英哥儿活泼好动,被吴锦抱去前厅玩儿了,待会儿用膳的时候抱给你看。”
吴锦是吴国公的儿子,是上京爱妻如命出了名的吴小公爷。
叶听瓷呆坐在一旁,无人搭理,后来姜氏似是有话要对许氏说,就打发她去内间看盛初雪,好把她支开。
她被丫鬟引着去了内间,屋子里有些闷,窗户关得密不透风,酷暑将至,竟然还烧着几块银丝碳,她一进屋就感觉后背开始冒汗。
盛初雪听说叶听瓷来了,忙叫丫鬟扶她坐起来。
叶听瓷见状快步上前,扶着盛初雪,又小心塞了两个锦缎靠背在她腰后,好让她舒坦些。
叶听瓷歉意道:“盛姐姐,你身子不便躺着就好,倒是我来叨扰你了。”
盛初雪浅出了一口气,脸色惨白,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贴着额头,目光有些黯淡,“谢妹妹来看我。只是我生产后还不曾沐浴过,一身污秽恶气,劳妹妹多担待。”
一旁的桂嬷嬷立即道:“二娘子,老夫人也是为您和孩子着想,若是着凉不仅您受苦,孩子也喝不了奶,得跟着受罪啊。”
盛初雪没理会,低声咳了两句,似乎有些喘不上气。
叶听瓷抚着她心口帮她顺气,“盛姐姐勿要多想,我给你带了些小礼物,不知你喜不喜欢。”
盛初雪神情依旧淡淡的,左右不过是送给孩子的,但看到叶听瓷拿出一个雕花精致的小木盒后,有些惊讶。
叶听瓷道:“这香有益于姐姐产后恢复,安神静气、舒畅情志最是管用,而且听闻姐姐喜欢百合,我在制香的过程中也加了这一味香,姐姐闻闻喜不喜欢?”
盛初雪眼尾忽然红了,看向叶听瓷的目光有些感动,自她生产以来,来看望她的亲戚好友,送的礼物全是给两个孩子的,即便是送给她的滋补药材,也全是为了更好哺乳孩子……
所有人都在心疼爱惜孩子,没人真正心疼为了生下这对儿女、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的她。
但这个忠勇将军府的娘子,她们只见过一面,却温暖到她心坎儿上了。
盛初雪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勉强撑起身子:“有劳妹妹了,我让下人点上试试。”
一旁的桂嬷嬷却连忙接过香盒:“二娘子,孩子还要吃奶,这香可乱用不得!老身先拿给府医看过再说。”
叶听瓷愣了愣,道:“嬷嬷放心,这香对孩童丝毫无害,还能健脾开胃,让孩子睡得更安稳。”
桂嬷嬷还是不给,盛初雪只好道:“桂嬷嬷你们且忙去吧,我和叶妹妹说说话儿。”
下人都退出后,盛初雪拉着叶听瓷的手,已然将她视作知己,许是心中憋闷已久,开始诉说起生产后被人忽略的辛酸。
说到最后,盛初雪擦擦眼泪,道:“你瞧这院里几十号人,却都是围着孩子转,说为了孩子好,我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叫我难受。难道真是我太矫情了?”
叶听瓷安慰她:“姐姐没错,错的是这世道对女子的偏见与规训,若是我们不依附,根本无法生存。”
盛初雪叹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本羊皮包裹的精致画本:“妹妹,这个给你。”
叶听瓷接过,有些疑惑。
盛初雪道:“妹妹你莫介意,我从婆母那里听说,凌老夫人一直想让你快些生养,这画本子你学学,兴许有用。”
叶听瓷随便一翻,就是直白绞缠的画面,她面色一红,立即将画本子关得死死的。
盛初雪先是一笑,又叹口气:“妹妹,这生了孩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但不生更不好过,有了孩子日后好歹有个依仗。”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却都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盛初雪歇下后,叶听瓷从屋里退出来,一个大丫鬟传许氏的话,说国公府的园林造景幽静清雅,请她去园林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