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睑,侧脸线条冷硬,没有看我一眼。
可我知道,我赌赢了第一步。
至少,我暂时活下来了。
柴房的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落了锁。
黑暗和潮湿霉腐的气味瞬间将我吞没。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在地,浑身抖得厉害。
腕骨上的红痕还在灼痛,提醒着我方才离死亡有多近。
裴砚书,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是为了救我,绝不是。
他只是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玩弄阴谋,更不能容忍这阴谋可能牵扯到侯府和他的声誉。
他需要查清真相,而我,不过是他用来撬开真相的那枚棋子,用完了,或许还是难逃一死。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开锁的声音。
我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进来的是赵妈妈,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
赵妈妈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将她严肃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表姑娘,她声音没什么起伏,老夫人吩咐,给你送床薄被,别冻死了,世子爷还有话要问。
一床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被子被扔在我脚边。
我瑟缩了一下,没敢动。
赵妈妈的目光在狭小的柴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脸上:老奴奉劝表姑娘一句,世子爷问什么,便答什么,别再耍什么花样。攀咬贵人,不会有好下场。
我连忙点头,声音发颤:我、我不敢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赵妈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门再次被锁上。
黑暗重新降临。
我蜷缩在薄被里,冷得牙齿打颤,神经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裴砚书还要问我话
他会问什么
我怎么答才能既保住小命,又能让他相信……
11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柴房门再次被打开。
来的不是赵妈妈,而是裴砚书身边的亲卫。
表姑娘,世子爷要见你。
我被带出了柴房,去了裴砚书书房隔壁的一间小耳房。
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裴砚书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换了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面容冷峻,气势逼人。
他手里拿着一页纸,正垂眸看着。
我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坐。他吐出两个字,眼皮都未抬一下。
我战战兢兢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脸上:你昨日说,郡主去找你,以你当掉玉如意之事胁迫你。
是、是……我声音发颤。
具体是什么时辰在何处当时还有谁在场她原话如何说
他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带着不容错辩的压迫感,想清楚再答。若有半句虚言,后果你清楚。
我心脏狂跳,拼命搜刮原主那些模糊混乱的记忆碎片,磕磕绊绊地回答:是、是前日下午申时末左右……在我、我住的汀兰水榭后院……当时就我和郡主,她屏退了左右……她说、她说‘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没人知道,潦州当铺的票据,我若是递给老夫人瞧瞧……’还说、还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此事便烂在我肚子里,否则……’
我尽力模仿女主的语气,把自己缩成一团,显得恐惧又卑微。
裴砚书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那昨夜我误入……之事,你从何得知他换了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我慌忙摇头,是郡主……她让我下药时说的……她说‘若你失手或不敢,明日老夫人便会知道裴砚书昨夜做下的好事’……我、我吓坏了,才问她是什么事……她、她冷笑说‘自然是他深夜闯入我闺房,意图不轨!’……还说老夫人最重规矩,绝不会轻饶……
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倒不全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