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玉灼,声音沉了下去:玉琢,你性子是张扬了些,但有些分寸,不容逾越。身边的奴才,也该好好管束了。今日之事,念你初犯,便在院中禁足三日,好好思过。
至于柔儿,老夫人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无论是否受人指使,起心害人,便是大错,攀咬郡主,更是罪加一等。侯府容不得你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念在你父母早逝,留你一条性命。拖出去,杖责三十,明日一早,便送回你潦州的叔父家去,永不得再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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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责三十,不死也残啊。
送回那早已不往来、视原主为累赘的叔父家,等同自生自灭。
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只是,换了个更折磨的方式。
8
两旁的粗壮婆子上前,就要来拖我。
祖母。
裴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婆子的动作。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我和那些婆子之间,背影宽阔,给我带来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朝老夫人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孙儿以为,此罚不妥。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彻底停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悦。
她这个孙子,向来冷静自持,即便心中不满,也极少会当面驳斥她的决定。
楚玉灼猛地抬头看向裴砚书,惊疑不定,甚至忘了哭泣。
我不敢置信,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哦老夫人淡淡道,砚书觉得,何处不妥她下毒害你,攀咬贵客,难道不该重罚
裴砚书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语气却斩钉截铁:祖母明鉴。正因此事牵涉孙儿,更牵涉郡主清誉,才不可如此草率处置。
他抬起眼,目光清冽,直视老夫人:杖责三十,逐出京城,在旁人看来,是侯府家法森严。但也会有人猜测,是否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堪的真相,才急于将知情人打杀了事,或是远远送走,令其永不能开口。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楚玉灼:尤其是,表妹攀咬之语虽荒谬,却涉及郡主,若她就此重伤残废或死于途中,或是回到那偏远之地后‘意外’身亡……届时流言蜚语,只会更加甚嚣尘上,恐会损及郡主声誉,亦会带累侯府门风。孙儿以为,绝非良策。
老夫人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她重规矩,更重侯府颜面。
裴砚书继续道,声音更冷了几分:再者,表妹方才指控郡主以她母亲旧事相胁,若为真,那便是郡主御下不严,乃至心存恶念,胁迫他人行凶;若为假……
他目光倏地转向我,那你便是不止心思恶毒,更是狡诈异常,临死还要反咬一口!如此,岂是三十杖、逐出京城所能抵消
我听得浑身发冷。
9
楚玉灼却先受不了:裴砚书!你什么意思!难道非要逼死我不成还是你宁可相信这个贱人的鬼话!
郡主稍安勿躁。裴砚书语气淡漠,正是为了证明郡主清白,才更需彻查。否则,今日之事,岂非永远成为郡主身上一个洗刷不掉的疑点
祖母,他再次看向老夫人,孙儿提议,即刻拘拿郡主身旁婢女墨香,与西角门守卫、赵妈妈当面对质,查清她昨夜究竟所为何事。同时,搜查表妹住处,看能否找到郡主‘胁迫’之实证。孰是孰非,一查便知。
他顿了顿,最后加了一句:若最终证实确是表妹污蔑攀咬,孙儿亲自动手,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正家法,以儆效尤。
我伏在地上的身子剧烈一颤。
而楚玉灼脸上彻底失去血色,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搜查对质墨香那个丫头……未必扛得住裴砚书的手段!一旦查出点什么……
老夫人沉默了,目光在裴砚书、楚玉灼和我身上来回扫视。
堂内静得可怕,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许久,老夫人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然的决断。
就依砚书所言。
赵妈妈,你亲自带人去表姑娘住处仔细搜查。李管事,去将郡主身边的墨香,还有西角门当值的守卫,全部带到偏厅候着,分开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触!
老夫人!楚玉灼失声惊呼,还想说什么。
老夫人一个冰冷的眼神丢过去:玉灼,你若清白,侯府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但现在,你给我安生待在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两个婆子上前,请她离开。
她踉跄一步,失魂落魄地被搀了下去。
10
老夫人又看向我,目光复杂:至于柔儿,暂且关入柴房,严加看管。待水落石出,再行发落。
柴房……至少不是立刻被打死。
我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浑身瘫软,经过裴砚书身边时,我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垂着眼睑,侧脸线条冷硬,没有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