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楚玉灼身边时,我听见她咬牙切齿低骂:贱人,给本郡主等着。
我吓得一哆嗦,几乎又要瘫下去,还好被身边的侍卫稳稳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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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书率先迈步离开,背影挺拔冷冽。
楚玉灼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仪态,快步跟了上去,裙摆带风。
一行人沉默地穿廊过院。
松鹤堂就在眼前了。
老夫人的大丫鬟早已守在堂外,打起帘子。
里面,熏香袅袅,气氛却沉滞得让人窒息。
堂上,一位鬓发如银、面容严肃的老妇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目光如电,朝我们看来。
松鹤堂里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我几乎是瘫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脊椎都软了,拼命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裴砚书站在我侧前方不远处,身姿笔挺,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楚玉灼站在另一侧,她强自镇定,但过于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不安。
祖母。裴砚书率先开口,言简意赅,表妹往孙儿的莲子羹中下毒,人赃并获。她声称是受郡主指使,并言郡主以孙儿昨夜误入其闺房一事相胁。
他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老夫人的目光猛地锐利了几分,看向楚玉灼。
楚玉灼立刻跪下,未语泪先流:老夫人!您要替玉灼做主啊!这……这简直是天大的污蔑!我怎会做出这等事又怎会……怎会用那般不知羞耻的谎话去胁迫一个表姑娘分明是她自己行事恶毒,败露了便胡乱攀咬!
砚书哥哥,她转向裴砚书,泪眼婆娑,你我自幼相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吗就由得这贱人如此毁我清誉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住了,看向我,声音沉缓却带着千斤重压:柔儿,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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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一颤,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老夫人明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敢害表哥!
是、是郡主前日来找我,说……说若我不照做,就让老夫人您知道我母亲……当年陪嫁的那对玉如意,被我偷偷当掉了……还让我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
我胡乱抓着原主记忆里最害怕的事,半真半假地哭诉,把自己往更卑微、更可怜、更受胁迫的位置上按。
你胡说!楚玉灼尖声反驳,眼神却闪过慌乱,她确实用类似的手段拿捏过原主,无凭无据的,血口喷人!
那昨夜之事呢裴砚书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看向老夫人,语气依旧平静:孙儿院中西角门守卫可作证,戌时三刻,确见郡主贴身婢女墨香形色匆忙往祖母您的院子方向去。不知郡主深夜遣心腹,所为何事
楚玉灼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煞白。
老夫人开始捻动佛珠,速度却慢了许多。
她深深看了一眼楚玉灼,眼神复杂难辨。
楚玉灼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乱飘,显然在急速思考对策。
她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是!我是让墨香去了!是……是我白日里得了些上好的安神香,想着老夫人近日睡眠不安,便让墨香赶紧送过去!又怕夜深打扰,故才悄悄交给赵妈妈,并未敢惊动老夫人歇息!砚书哥哥若不信,大可唤赵妈妈和墨香来对质!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看似合理,却透着一股心虚的强词夺理。
深更半夜送安神香这借口蹩脚得可笑。
裴砚书没说话,只是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赵妈妈。
守在门边的赵妈妈立刻应声:老奴在。
郡主所言,是否属实
赵妈妈迟疑了一瞬,才低声道:回老夫人,昨夜戌时三刻左右,郡主身边的墨香姑娘确实来过,说是郡主得了安神香,让送来的。老奴见老夫人已歇下,便收下了,并未通传。
楚玉灼刚要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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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妈妈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墨香姑娘来时,神色慌张,额上见汗,不似只是来送香料的寻常模样。老奴当时还多问了一句是否有什么事,她只连连摇头,放下东西便匆匆走了。
楚玉灼那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老夫人闭上了眼,手中的佛珠捻得快了些。
真相如何,几乎已经水落石出。
许久,老夫人睁开眼,目光落在裴砚书身上:砚书,郡主毕竟是客,又是金枝玉叶。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或是下人传错了话,办差了事,也未可知。
我心下一凉。
老夫人这是要保郡主
裴砚书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却没有反驳祖母,只是淡淡道:祖母明察。
老夫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玉灼,声音沉了下去:玉琢,你性子是张扬了些,但有些分寸,不容逾越。身边的奴才,也该好好管束了。今日之事,念你初犯,便在院中禁足三日,好好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