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在考场门口,那个他们以为只是普通巡考官的人,那个对他们态度冷淡,却对我和颜悦色的领导,竟然是这样一尊大佛。
原来,我早已搭上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通天之梯。
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人脉、眼界,在我面前,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所以……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早就被清华录取了那……那你还参加高考……
我说过,是陪考。我看着她,眼神冰冷,我只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倾尽所有资源培养出来的‘天才’,和我这个被你们弃如敝履的‘废物’,到底有多大的差距。现在,你们看到了吗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了他们的心脏。
哇——的一声,林瑶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和羞辱,崩溃地大哭起来。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林默!你是个魔鬼!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的!你早就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冷眼看着我们像傻子一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也是你妹妹啊!
妹妹我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而你穿着一身名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姐姐当父母把唯一的鸡腿夹给你,而我只能啃咸菜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姐姐当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我穷酸,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时,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姐姐
林瑶,你享受了十八年不属于你的偏爱,现在,只是让你看清现实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林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瘫在地上,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尖锐的铃声,在这一片狼藉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父亲失魂落魄地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哦,老张啊……对,成绩出来了……瑶瑶啊,瑶瑶她……考了590……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父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什么你儿子考了680报T大……好好好,恭喜恭喜……
林默哦,她……她……父亲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含糊地说道,她……还行吧……
挂了电话,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紧接着,母亲的手机,林瑶的手机,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了起来。
全都是那些曾经吹捧他们的亲戚朋友,打来询问成绩的。
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次公开处刑。
他们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林瑶那个尴尬的分数。而每一次重复,都要承受一次电话那头从惊愕到同情,再到背后幸灾乐祸的语气转变。
曾经那些羡慕他们的人,如今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而我,这个曾经被他们用来反衬林瑶优秀的废物,他们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他们不敢说我考了全省第一,更不敢说我被保送了清华。因为一旦说出口,就等于承认了他们过去十八年的愚蠢和偏心,承认了他们有眼无珠,将璞玉当顽石,将鱼目当珍珠。
这场无声的折磨,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加诛心。
我看着他们在电话铃声中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我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门外,是他们正在崩塌的世界。
门内,是我即将开启的、崭新的人生。
6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低气压中。曾经的欢声笑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偶尔压抑的争吵。
林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见任何人,也拒绝吃饭。偶尔从门缝里传出的,是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她用这种方式,进行着无声的抗议,抗议这颠覆了她整个世界的残酷现实。
母亲张兰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她不再打扮,也不再出门,整日穿着睡衣在家里游荡,眼神空洞,嘴里时不时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她几次三番地想敲开我的房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每次手抬到半空,又都颓然放下。那种想靠近又不敢,想弥补又不知从何下手的姿态,充满了滑稽的悲哀。
父亲林建国则躲进了烟雾里。他一天要抽掉两包烟,客厅里总是烟雾缭绕。他不再看报纸,也不再谈论未来,只是沉默地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向我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躲闪和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
饭桌上,母亲开始笨拙地尝试给我夹菜,那些曾经专属于林瑶的深海鱼和进口牛肉,如今堆满了我的碗。
默默……多吃点,看你瘦的……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父亲也一反常态地给我倒果汁:默默,这个有营养,对大脑好。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感谢。我只是平静地吃着我碗里的饭菜,将他们夹来的菜,又默默地拨到一边。
我的冷漠,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所有的示好都挡在了外面。他们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无法复原。他们错过了十八年的时间,错过了弥补的最好时机。
省状元和清华保送生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我的高中母校在第一时间就拉起了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热烈祝贺我校林默同学荣膺全省理科状元,保送清华大学的字样,刺眼又醒目。紧接着,各大媒体的采访请求便纷至沓来。
我拒绝了大部分采访,只接受了教育频道的一个简短专访。陈教授亲自陪同我去的,在镜头前,他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我的欣赏,并简单提及了我家境普通,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坚韧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这期节目播出后,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彻底成了邻里亲戚间议论的焦点。
那些曾经对我们家极尽吹捧的人,如今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哎呀,建国,你们家真是藏龙卧虎啊!原来林默才是真学霸!
我就说嘛,这孩子从小看着就稳重,有出息!
兰姐,你可真会教育孩子,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优秀!
这些虚伪的恭维,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父母的脸上。他们只能尴尬地笑着,应付着,心中的五味杂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最先向我投降的,是父亲。
那天晚上,他敲开了我的房门。这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主动、且心平气和地走进我的房间。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行卡,显得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