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6页）

爸，妈，你们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好好好，我们不晃。母亲赶紧拉着父亲坐下，然后搓着手对林瑶说，瑶瑶，等下查完成绩，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已经把喜报的文案都想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咱们立刻发朋友圈，让你那些叔叔阿姨都羡慕羡慕！

父亲则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银行：爸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考上T大，这张卡里的十万块，就是你的升学奖励！

林瑶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紧张都被贪婪和兴奋所取代：真的吗爸！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家三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我也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站在了客厅的角落里。

九点整，查分通道正式开启。

快快快！瑶瑶，输准考证号！母亲比谁都急，几乎是把手机怼到了林瑶脸上。

林瑶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她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页面跳转，成绩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我站在不远处，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将那串数字看得清清楚楚。

语文：115

数学：128

英语：132

理科综合：215

总分：590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父亲准备点烟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林瑶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期待的潮红，变成了震惊的煞白。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尖叫起来，一把抢过手机，使劲地揉着眼睛，仿佛想把那个刺眼的数字擦掉，是不是系统出错了怎么可能才590分！我平时模拟考最差的一次都比这个高！

母亲也反应过来，扑上去抢手机：我看看！是不是你看错了！

父女俩凑在一起，把那个页面反复刷新，但那个冰冷的590，就像一个无情的嘲讽，始终没有改变。

这个分数，别说T大P大了，就连好一点的985都岌岌可危，甚至连一些热门的211专业，都充满了风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母亲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天天去烧香，天天去拜佛，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父亲的脸色铁青，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林瑶的鼻子怒吼道：你不是说你考得很好吗！你不是说T大稳了吗！590分！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我……我也不知道啊！林瑶被吼得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感觉明明考得不错的……肯定是第一天……对！肯定是第一天身份证没带影响了我的心态！都怪林默！都怪那个扫把星！

她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故意不提醒我，我就不会那么紧张，就不会考砸！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平静地走上前，从茶几上拿起我自己的手机。

现在轮到我查了。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三个人头上。他们愣愣地看着我，仿佛才想起这个家里还有另一个人也参加了高考。

母亲最先反应过来，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迁怒：你查什么查一个提前四十分钟交卷的废物，能考出什么好成绩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就是！林瑶也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说道，我考砸了你很开心是吧你等着，就算我考得再差，也比你这个只能上大专的强一百倍！

父亲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别在这添乱了，回你房间去！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我当着他们的面，从容地解锁手机，打开查分网站，输入我的准考证号。

我的动作不快，每一步都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三个人，嘴上说着不屑，眼睛却都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仿佛想从上面看到一个足以安慰他们此刻失落心情的、更烂的分数。

页面跳转。

一串鲜红的数字，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中央。

语文：138

数学：150

英语：145

理科综合：300

总分：733

全省排名：1

那鲜红的1，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们三个人的眼睛里。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的寂静，比刚才更加漫长，更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