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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瑜的表情凝固了。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被一丝错愕和茫然取代。
你说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裂的玉佩,扔在他脚下。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瑜字,只是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七年前,永安街头,你还记得吗
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骤然一缩。
这块玉佩,是他及冠时,他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贴身佩戴。
七年前那场赛马,他从马上摔下来,玉佩也摔碎了。
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很烈,人群很吵,他喝了些酒,头很痛。
后来,父亲告诉他,只是撞伤了一个不长眼的路人,已经用钱打发了。
他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着这半块玉佩,看着我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小女孩,那张绝望哭喊的脸……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是你……
是我。我冷冷地看着他,被你毁掉一生的,是我的妹妹孟舒。被你们逼死的,是我的父亲。裴瑾瑜,这笔账,我跟你们裴家,慢慢算。
侯府的家丁已经提着水桶冲了过来,眼看就要将我包围。
我不再恋战,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裴瑾瑜还愣在原地,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我知道,那把火,那句话,那半块玉佩,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这根刺,会慢慢生根,发芽,直到将他伪装的冷静和高傲,彻底撕碎。
回到住处,我一夜未眠。
天亮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
我从门缝里看出去,只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正挨家挨户地盘问。
我知道,是裴家报官了。
我必须尽快带孟舒离开这里。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叫醒孟舒。
舒儿,我们得走了。
孟舒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虽然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我们从后门溜走,专挑偏僻的小路。
可刚走到巷口,就迎面撞上了一队人。
为首的,正是脸色阴沉的裴瑾瑜。
他身后跟着的,是京城巡防营的兵士。
我们被堵住了。
孟舒吓得躲在我身后,小声问:姐姐,他们是谁
我将她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裴瑾瑜。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往日的矜贵荡然无存。
他直直地看着我,声音嘶哑:跟我回侯府。
做梦。
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他闭了闭眼,神情复杂,他请了宫里的御医,或许能治好你妹妹的病。
我心头一震。
御医
孟舒的病,拖了太久,寻常大夫早已束手无策。若能请到御医,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
可我不敢信。
黄鼠狼给鸡拜年,安远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发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