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沈聿行不计成本的投入,她能得到的珍贵药材越来越少,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终于,在一个雪夜,她不顾下人的阻拦,披着一件单薄的斗篷,来到了我的院子。
彼时,我正和沈敬山在暖阁里,一边赏雪,一边品着新到的武夷山大红袍。
下人通报时,沈敬山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位让儿子神魂颠倒的病美人没什么好感。
我却笑了笑,对他说:大帅,让她进来吧。我听说她曾是聿行的未婚妻,如今病得重了,也是可怜人。我正好懂一些南洋的草药偏方,或许能帮上她。
沈敬山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夫人心善。
谢婉君被扶进来的时候,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那张曾经清丽绝伦的脸上,如今只剩下病态的蜡黄和深深的黑眼圈。
她看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嫉妒,随即化为浓浓的恳求。
她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求……求夫人,救救我。
沈敬山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我们。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谢小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亲自将她扶起,让她坐到温暖的软榻上,又给她递上了一杯热茶。
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茶杯。
夫人……她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水,我知道,您有办法。聿行说,您从南洋来,见多识广……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能救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我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悲悯的神情。
谢小姐,你的病,我也略有耳闻。实不相瞒,我确实知道一个方子。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方子?夫人,求您告诉我!
我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个方子,需要两种极为罕见的药草结合。一种,名为‘续命草’,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而另一种,名为‘断魂花’。
断魂花?她喃喃自语。
没错。我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什么惊天秘密,这断魂花,与续命草药性相克,却又相生。两者结合,以特殊的秘法炼制,才能制成真正的‘长生丹’,彻底根治你的病。
那……那断魂花在哪里可以找到?她急切地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据我所知,这断魂花,只生长在一个地方——南方军阀,陆振声的地盘上。
谢婉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陆振声,是沈家最大的对头,两方在边境线上已经摩擦了数年,战事一触即发。
这……这怎么可能……她绝望地摇头。
怎么不可能?我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蛊惑道,谢小姐,想要活命,总要付出些代价。你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现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让沈聿行去为你做一件事。
我直起身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想要活命,就让沈聿行去叛变。用他手中仅剩的那点兵权,去和陆振声做交易,换取‘断魂花’。这是你,也是他,唯一的路。
谢婉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07
我低估了沈聿行对谢婉君的爱,或者说,我高估了他仅存的理智。
在谢婉君的日夜哭求和自己对权势旁落的愤恨之下,他真的动了叛变的心思。
他开始秘密联络陆振声的部下,企图用他手中仅剩的、驻扎在城外的一支亲卫部队作为筹码,换取所谓的断魂花,以及陆振声对他另立山头的支持。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通过我和沈敬山布下的天罗地网,清清楚楚地呈报到了我们的案头。
沈敬山看着密报,气得浑身发抖。
逆子!真是个逆子!为了一个女人,他竟敢通敌卖国!老帅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我适时地递上一杯安神的参茶,柔声劝慰:大帅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或许……聿行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沈敬山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我沈敬山戎马一生,最恨的便是叛徒!既然他自己要找死,就别怪我这个当爹的不念父子之情!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夫人,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沈家基业,险些毁于这个逆子之手。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为大帅分忧,是我的本分。
收网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