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3页）

又一个熟悉的袍泽后背被弯刀撕裂！血如泉涌！他拼死反手一刀捅进身后胡虏的肚子！两人纠缠着倒入河中！血水咕咚翻涌！

巨大的恐惧攫住心脏！指甲狠狠抠进冰冷湿滑的石缝，磨出了血！这绝地太小！躲不住的！下一息可能就有刀劈过来！

突然！伍长老赵发出一声闷哼！他全力格挡当头劈来的一刀时，右侧的冰水里骤然又冒出一个胡虏！冰冷的矛尖毒蛇般刺向他的左肋！

我的心跳骤停！

就在矛尖刺破皮袄的一瞬——

赵长老的刀刚被正面死死架住！

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是平日里几乎不说话的伙夫老王！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山羊！竟从巨石后面、我脚边的泥水里猛地弹射出去！整个人狠狠撞在那持矛偷袭的胡虏腰侧！

噗！矛尖一偏！擦着赵长老腰际刺进泥地！

但老王被那胡虏暴怒地反手一刀！狠狠劈中了脖子！半个脑袋歪斜下来！血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满了灰蒙蒙的天空！他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砸倒在浑浊冰冷的血泥浆里！浑浊的河水迅速淹没了他的口鼻，只剩下漂浮的几缕花白头发和几颗浑浊的气泡……

……王老！赵长老目眦欲裂的嘶吼像刀刮铁锈！

可胡虏的刀光没有丝毫停顿！劈头盖脸再至！

就在那刀锋劈下的前一刻！

一点猩红的光点！

在浑浊河水上方极微弱地一闪！

快得不及思索！

我猛地伸手！不是挡刀！不是救人！

是捞！

冰冷的河水刺骨！

五指不顾一切向下一抓！

死死攥住了老王沉没前那截飘荡的、沾染着滚烫热血和烂泥的——

腰带！

那腰带浸透了泥和水，入手滑腻沉重！

几乎同时！

猛地向后死命一拽！

老王沉重的、带着断颈喷溅力量的尸体被我拽着腰带！沉重地撞向那劈向赵长老的胡虏的下盘！

噗！

尸体砸在胡虏小腿！冲力让他身体猛一趔趄！劈下的刀锋轨迹瞬间变形！

操你祖宗——！赵长老双目赤红！借着这转瞬即逝的空隙！暴吼声中！腰刀带着积聚的滔天怒火与悲愤！撕裂空气！自下而上闪电般反撩！噗嗤！

乌光一闪！

精准无比地自胡虏大腿根划入！撕开到腰腹！

连皮带肉！内脏滚落！血如瀑布！

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轰然栽倒！血水如同泼墨炸开！

冰冷混浊的血水溅了我满头满脸！热的，腥的！浓稠的死亡气息瞬间冲进鼻腔！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滚动！被冰冷的恐惧和刺鼻的血腥硬生生堵住呕吐的冲动！

老王漂浮的尸体就在我脚边。被河水推搡着，空洞浑浊的眼睛向上瞪着浑浊的天，半张被劈裂的嘴还维持着临终一瞬无声呐喊的形状。

伍长老赵刀上的血一滴一滴砸进水里，荡开一圈圈浑浊的红晕。他胸口剧烈起伏，看都没看那具为他换得生机的尸体。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与悲怆的眼睛，像看一块滚烫的铁、一匹刚能喘气的瘦骡子，死死钉在我脸上！

冰冷。

残酷。

没有一丝感激与温情。

只有劫后余生的、野兽般的凶狠与对残余价值的掠夺判断。

他一把薅住我破棉袍的后颈领子！

粗糙的手像刺骨的铁钳！

起来！

一声嘶哑的狂吼！

根本不容挣扎！

粗暴地将我拽离巨石下那片冰冷粘稠的血水泥潭！

也拽离了老王那具开始下沉的、只剩半颗头颅漂浮的尸身！

我被这股蛮横的大力拖拽着，踉跄着扑进更深处冰冷刺骨的河水！

死亡的气味。

同伴的血腥。

伍长老赵那只有力的、浸透同伴热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