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七章（第1页）

晨起时停下的雪有开始飘落，就像那年战后的云中郡。

一场雪，给了死去之人最后的体面。

尸体在极端寒冷的雪中得以保存，不会腐烂，没有蚊蝇围绕。

也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安葬他们。

雪被风吹到檐下，冷气扑面而来，也让我愈加清醒。

前堂与后院之间的门被推开，高景山走了进来，依然提着食盒。

食盒里，有一碗米，还有一盘馒头。

或许他不信我今早喝了那碗汤饼。

所以这一次，我当着他的面，把馒头拿了出来。

揭下面具之后，高景山身体踉跄了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把馒头放到嘴边，堪堪要咬下去的时候，手腕被拉住。

“少将军？”

我有些疑惑地问。

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脸上，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少将军勿怪，我这脸是从前出逃时被匪徒所伤。”

“一直戴着面具习惯了。”

我这说辞，没有人会怀疑。

因为前几年匪徒盛行，死在匪徒手中，被匪徒掠走之人不下其数。

旁人听了，多感叹我运气好，还能活下来。

只是高景山听了之后，握着我手腕的手颤抖地厉害。

忽然脸颊传来一阵温热，在这雪天有些灼人。

不能视物的那只眼上，传来轻微地触碰。

我略微偏头，避开高景山的手。

“少将军，男女有别，您失礼了。”

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看到高景山垂下的银发因为胸膛的起伏而飘动，我捏着手里的馒头，送到嘴里。

“别吃。”

头顶传来的声音像是哀求，可我没有理会。

在他的注视下，我吃了一口又一口。

高景山面色仓皇，逃似地转身离开。

我没有理会，只是坐在檐下，把一整个馒头吃下去。

云中郡民风淳朴，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我有些噎得慌。

拿起食盒里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我从前最爱喝的二陈汤。

战后云中郡粮食短缺，比起饿死，风疹又算什么？

好在吃多了，风疹也没有那么严重。

难得放纵自己饱食一顿，在雪下也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暮色降临，我起身去关院门，角落里白色的衣角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