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光线,彻底熄灭。
浓稠到刺骨的黑,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死寂压得人耳膜生疼,连呼吸都成了唯一的声音。
就在我心脏要跳出喉咙的刹那——一个冰冷、粘腻、毫无生气的躯体轮廓,毫无征兆地从背后猛地贴附上来,严丝合缝。
电子合成般平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钻进来,每个字都像冰碴摩擦:傻东西,数据互联……你以为……跑得掉
求生本能压倒恐惧!
在他它箍紧我的前一瞬,我猛地弓身、反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抓向那贴在脖子边的脸!
指甲狠狠抠进皮肤——哧啦!
一声令人牙酸胆裂的裂帛响!
一大片冰冷滑腻的皮被我狠狠撕裂甩飞出去!
但下面露出的……没有骨骼,没有血肉,只有一片疯狂扭曲、闪烁跳动的幽蓝色数据代码!
无数乱码洪流形成的空洞眼窝正朝我无声咆哮!
我爆发出一股野兽般的力气挣脱桎梏,扑向储藏室角落那堆东西——婚礼试穿后被他强硬保留的AI婚服!
红的、白的、复古的、镶钻的……冰冷的布料毫无生气。
我把它们全拖到冰冷的客厅中央,堆成一座华丽的小山。
然后拧开那个之前藏在杂物间、原本想搞点浪漫烛光晚餐而没用上的汽油瓶,辛辣刺鼻的液体,狠狠泼向那堆完美的虚假!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我狠狠按下火机!
7
火苗终于舔上那些华丽冰冷布料时,诡异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尖啸猛地穿透耳膜!
那挂在墙上、一直凝固微笑的AI结婚照瞬间扭曲!
画面疯狂抽搐抖动,照片里新娘的脸极度变形,眼睛鼓胀几乎裂开,张开的嘴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非人类的、源自数据核心的极致痛苦嘶嚎!
整个冰冷的客厅似乎都在火光的跳跃中战栗!
汽油燃烧的灼热气浪席卷过来,带着布料灰烬和灼烤塑料的刺鼻气味,扑打在我脸上。
那张在墙上扭曲尖啸的结婚照在高温炙烤下,终于发黑、卷曲、崩裂,如同阳光下的脓疮。
刺耳的电子杂音逐渐微弱、嘶哑、最终彻底消融在噼啪作响的火焰里。
我站在火的边缘,任由炽热的风掠过脸颊,带走皮肤上最后一丝残留的冰冷粘腻,只留下暖意。
三个月后,我独自蜷缩在老城区最不起眼的短租屋里,窗外只有消防梯斑驳的铁锈。
手指神经质地划过外卖单——指尖猛然传来一阵粘稠冰冷的错觉,是婚纱的触感。
8
卫生间镜前,水龙头嘀嗒着浑浊的锈水。
水珠溅在台面,晕开猩红的痕迹,像血。
幻觉,我知道,却忍不住把滚烫的烟头按上手腕内侧的皮肉——真实的焦糊味和痛楚是活着的锚。
手机不敢用,社交账号早就炸成灰。
蹲在楼道最深处蹭微弱WiFi,本地新闻APP弹窗刺目:北郊工业园昨夜突发大火,监控捕捉到诡异白影在火焰中心……扭曲如人形数据流!
心脏骤停,那是我烧毁伪人的地方。
夜场打工回来,公寓楼的门禁摄像头红光幽幽扫过我的脸。
金属滑开,屏幕却定格在几秒前的画面:我身后一步之遥,模糊猩红的婚纱裙裾一闪即逝!
猛回头,楼道死寂空荡。
孕吐突如其来,冲进廉价公厕干呕。
昏黄顶灯下,刚买的验孕棒静静躺在洗手台——上面清晰地印着两道鲜红的杠。
手指却冰凉得不像自己的,我和……谁的答案像深渊的冷气。
9
破旧社区小诊所里,阴冷的B超探头抹着劣质耦合剂在肚皮滑动。
屏幕雪花闪烁。
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凑近,浑浊眼球盯着显示器深处某个噪点突然凝固:……双胞胎不,三个……这……这像素堆叠……活了!
廉价租房里堆满了婴儿用品——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物,省一分钱就多一分活路。
一件洗得发白的纯棉包被混在其中,商标上熟悉的银色数据流纹样扎入眼底:永生留念附属品牌!
恐惧扼住咽喉。
啪嗒!
一个玻璃奶瓶从厨房架滚落,在水泥地碎成尖锐的冰碴。
弯腰收拾,指尖划过碎片——镜面般的玻璃渣里,映着紧紧贴在我后背、穿着猩红嫁衣抱婴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