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摸着那袋细白面,像摸着金疙瘩。
秋儿……她声音哽咽,你……你咋会那些
娘,我不是说了吗,我拿起桌上那本卷了边的《赤脚医生手册》,是我昨天从冯大国家借的,看书,学的。
书里根本没有治疗中风的详细针法。
但它是个完美的掩护。
娘不识字,敬畏地看着那本书,像看神物。
读书……真能救命啊……她喃喃道。
嗯,我把书小心收好,能救命,也能改命。
爹调去看料场了。
活轻省,安全。
娘脸上的愁云散了些。
可二婶和林梅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毒。
像淬了冰的针。
哟,秋丫头成能人了!二婶在井台边洗衣服,故意把水溅到我裤腿上,针扎得好,把支书家都巴结上了!白面猪油,啧啧,咱家过年都吃不上!
林梅在旁边帮腔,声音又尖又细: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看几本书就能当大夫笑死人了!大国叔也是病急乱投医!
我懒得理她们。
蹲下,默默搓洗盆里爹那件磨得发白的工装。
心里算着日子。
离工农兵学员选拔推荐,还有三个月。
通知书,还锁在大队部的铁皮柜里。
钥匙,在会计林有财——我二叔手里。
得想个法子,把通知书偷出来。
光明正大地。
机会很快又来了。
开春,倒春寒。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
村里土路成了烂泥塘。
这天半夜,雨突然变大。
瓢泼似的,砸在屋顶茅草上,砰砰响。
还夹着闷雷。
我猛地惊醒。
不对!
这雨势……上辈子发过一场山洪!
冲垮了村头好几户的土坯房!
我家这老房子,后墙根早就被雨水泡酥了!
娘!爹!快醒醒!我跳起来,使劲推爹娘。
咋了秋儿爹迷迷糊糊。
房子要塌!我吼,快出去!
话音刚落。
咔嚓——!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从后墙传来。
紧接着是泥土簌簌掉落的声音。
墙!后墙裂了!爹也惊醒了,声音都变了调。
娘吓得直哆嗦。
快!去堂屋!我拽起他们就往外跑。
刚跑到堂屋中央。
轰隆——!
一声巨响。
地都震了震。
烟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