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上面那层油小心地撇出来,装进另一个捡来的小玻璃瓶里。
这是荤油。
虽然味道很怪,但它是油!
罐底剩下的油渣碎和浑浊的汤水,我也没浪费。
撒上一小撮宝贵的盐。
搅和搅和。
一股混合着油腥、咸味和难以描述气息的味道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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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了一小口。
咸,腥,还有股哈喇味。
但,有油水,有咸味,热乎乎的。
这就是我的本钱。
第二天一大早。
我用破布包好装着荤油的玻璃瓶和装着油渣汤的瓦罐,放进一个捡来的破篮子里。
又揣上两个昨晚用玉米面掺着野菜蒸的窝头——玉米面是刘婶子后来又偷偷塞给我的一小把。
再次来到镇上。
国营饭店依旧冷冷清清。
我绕到饭店后门的小巷子。
这里僻静,挨着国营饭店的后厨,偶尔有倒泔水的和运煤的板车经过。
我找了个背风的墙角,把篮子放下。
掀开盖着瓦罐的破布。
那股混合着油腥和咸味的、说不上好闻但绝对荤气十足的味道,立刻在小巷子里弥漫开来。
我把瓦罐放在捡来的两块砖头上,下面塞了点干草,但没有点火加热——太扎眼。
就让它冷着。
然后,我蹲在墙角,像只等待猎物的猫。
耐心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寒风像小刀子,刮得脸生疼。
脚冻得快没知觉了。
终于,国营饭店的后门开了。
一个穿着油腻白围裙、戴着白帽子的胖厨师,拎着个大泔水桶出来倒。
他显然闻到了空气里那股特别的味道。
鼻子抽动了两下,皱着眉,循着味儿看了过来。
看到墙角蹲着的我,和一个冒着荤气的破瓦罐。
干啥的他粗声粗气地问。
我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不高不低:
师傅,要汤吗热乎的油渣汤,咸口的,顶饱。
胖厨师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油渣汤就你这……能喝一股子哈喇味儿!
他倒完泔水,转身要走。
五分钱一碗。我补了一句。
胖厨师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我那破瓦罐,眼神里带着怀疑和……一丝犹豫。
国营饭店一碗清汤寡水的白菜汤,也要一毛钱。
真能喝他狐疑地问。
能喝,有油水。我语气肯定,掀开破布,用豁口的碗舀了半碗浑浊的汤,里面沉着些黑乎乎的油渣碎。
那味道更冲了。
胖厨师走近两步,皱着眉看了看碗里,又看看我冻得发青的脸和洗得发白的旧棉袄。
他犹豫了几秒,从油腻的围裙兜里摸索出几个硬币,数出五分,丢给我。
得,看你也不容易。给我来一碗,尝尝鲜儿!要是不对劲儿,老子可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