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那位记者发了消息,请他帮我查清她的背景。
两小时后,他回我:她叫贺林,25岁,曾是某大型地产集团的公关助理,离职前任直属上司是——沈以川。
我盯着手机屏幕,整个人仿佛被浸入冰水中。
我不记得他提起过这个名字,但她的生活轨迹与我曾经重合得几乎毫无缝隙。
她曾做我做过的工作,住我住过的小区,甚至连我当年穿过的品牌,她也留下过类似的消费记录。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真正的替代,不是表面模仿,而是连习惯都要逐一复制。
沈以川,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立刻联系他。
我冷静下来,用整整一晚,将这段时间整理的所有资料,连同贺林的档案、监控残片、工作交接记录、银行异常转账和她曾投诉过的内部邮箱截图,做成一份调查材料,寄往她失踪前曾咨询过的市妇联。
三天后,我接到妇联反馈:已立案调查。
又过了一周,我收到一封法院转交的匿名举报信副本。
落款是贺林的名字。
她在失踪前十二小时提交了申诉资料,她说:如果我出事,请你们查沈以川。
我去见了他。
是在他的新办公室,江城新落成的一栋地标大楼顶层。
他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胡茬没刮,眼神也不像以往那么清晰。
我出现在门口时,他起身,看着我,不说话。
我把文件放在他桌上,轻声问:她去哪了
他沉默几秒,我不知道。
她曾告诉人,她的存在感越来越弱,连你看她的眼神都是复制的。
我从没对她做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她确实来找过我,说想走一条像你那样的职业路线,我就把她推荐去了我朋友公司。
可她不是我。我盯着他,她没有防御机制,没有那么多逃生的经验。你把她丢进了你曾丢我的泥潭,却没给她绳子。
他眼神颤了颤,我没想过她会出事。
你从来没想过后果。我语调冷静,不论是我,还是她。
他低头,一言不发。
我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与你有交集的女人,后来都学会了一件事——怎么好好哭。
他猛然抬头,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是的,我确实放下了你。我语速不快,可我不能放下另一个像曾经的我一样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会配合调查。我起身,剩下的,你和法律谈吧。
我走出办公室,电梯门缓缓合上,最后一眼,是他苍白的脸和几乎合不上的嘴。
下楼的时候,我接到妇联那边的电话,说贺林被找到了,躲在外地朋友家,精神状态不佳,已经送医治疗,正在恢复中。
我靠在地铁车厢的角落,第一次在这种强光之下,感到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不是胜利,是归位。
我终于不再是那种需要被谁定义、被谁确认、被谁承认的女人了。
贺林也不需要是。
也许,这世界上曾有无数个林夏,但终有一天,每一个人,都可以不再是某段关系里的影子。
晚上的时候,我回到家,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
不是每段烂掉的关系,都要靠原谅来缝合。
有时候,真相本身,就是治愈。
我合上笔记本,关灯睡觉。
梦里没有沈以川,也没有那栋花园别墅。
只有风,很轻,吹着窗外那棵梧桐,一片叶子落在我窗台上,安静又真实。
7
云南的黎明
再见贺林,是在心理援助小组的第三次集体会谈。
她坐在窗边,头发剪短了许多,穿着灰色卫衣,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不再飘忽不定。
我们没有刻意打招呼,只是在会后并肩走出那栋老旧的文化中心时,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我点头,没有多问。
我们都知道,有些人只需要你站在身边,而不是站在她的伤口上。
我现在做的工作,已经从法律代理转向心理支持和恢复计划构建。每天面对的,不再是条款、协议和庭审,而是一个个挣扎着从痛苦中往外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