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扶住他,触到一片冰凉。他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散去。
每次用法术都这样?我摸到他腕间突起的骨节。
他靠在我肩上喘息:。。。代价。
回程时下起小雨。白羽撑开油纸伞,伞面画着展翅的仙鹤。雨丝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漩涡。
妙晴,他突然问,为什么来道观?
公司里那群傻逼。。。我踢飞一颗石子,你呢?为什么装成园艺师傅?
我在等人。雨幕中他的侧脸模糊不清,等了很久。
晚饭后我在厢房整理行李,窗外传来叩击声。白羽站在月光下,手里捧着个青瓷碗。
药茶,他递过来,安神的。
我接过碗,指尖相触时像过了电:你们妖怪都这么体贴?
只对你。他说完就后悔似的别过脸。
药茶苦中带甜,我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时,发现白羽正盯着我颈间——那里挂着个从小戴到大的玉坠,雕着只模糊的鸟形。
这玉。。。
地摊货,二十块钱。我拽了拽红绳,怎么,你们妖怪还鉴宝?
他伸手触碰玉坠,指尖颤抖得厉害:这是我。。。
话没说完,道观钟声突然大作。白羽脸色骤变,转身就往大殿跑。我追出去时,看见玄清道长手持桃木剑站在院中,对面是个浑身笼罩在黑雾里的影子。
阴煞!白羽展开双臂,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背后,巨大的羽翼轰然展开,每一片羽毛都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黑雾发出尖啸扑来时,我被一股力道拽到廊柱后。白羽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别看它的眼睛!
我死死闭眼,听见打斗声、撕裂声,还有玄清道长的咒语。等一切平息时,白羽半跪在院中央,白衣染血,羽翼无力地垂落。
白羽!我冲过去扶他,摸到满手温热的液体。
他靠在我怀里笑了:。。。这次换你救我了。
玄清道长走过来,桃木剑上沾着黑血:妙晴姑娘,现在你相信世上有妖了?
我信,我搂紧白羽,我还信妖怪比人可爱多了。
白羽的羽翼渐渐收拢,最后消失无踪。他虚弱地抬起手,擦掉我脸上的泪:别哭,我死不了。。。还没听够你的荤段子呢。
那晚我守在白羽房里。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他睡得很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呢喃着听不懂的话。
我趴在床边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他说:。。。阿沅。
谁?我猛地抬头。
白羽睁开眼,金瞳里盛满我读不懂的情绪:前世。。。你叫阿沅。
窗外,一只夜莺啼破了寂静。
第二章羽衣之秘
白羽昏迷的第三天,我把他房里的蒲团坐出了人形凹坑。玄清道长每天来把脉三次,每次都摇头晃脑地说妖力耗尽,然后往白羽嘴里灌些颜色可疑的汤药。
您这药。。。我盯着碗里冒泡的紫色液体,该不会是用洁厕灵熬的吧?
老道长白胡子一翘:丫头,这是用百年灵芝加鹤顶红。。。
鹤什么?!
。。。红花。他慢悠悠补充完,你脖子上那玉坠,借老道看看?
我下意识捂住玉佩。这枚从小戴到大的玉坠,雕工粗糙得像被狗啃过,但此刻在白羽枕边竟泛着微弱的青光。
不给。我龇牙咧嘴,你们道士最会骗人宝贝。
玄清突然伸手一拂,我颈间一凉,红绳已断。老道士捏着玉坠凑到窗前,阳光穿透玉石的瞬间,整间屋子突然飘起鹅毛大雪——不,是羽毛!数以万计的白色绒毛从玉坠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只振翅欲飞的鹤影。
果然。。。玄清的声音发颤,这是他的本命羽。
羽毛雨落尽时,白羽的睫毛颤了颤。我扑到床前,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金色瞳孔。他苍白的唇动了动,我赶紧把耳朵凑过去。
阿沅。。。他的气息拂过我耳垂,你的。。。段子。。。变难听了。。。
我抡起枕头就要砸,手腕却被他冰凉的手指圈住。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锐透明,轻轻一划就挑开了我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淡红色的鹤形印记。
五百年前。。。白羽的指尖抚过印记,你这里中过箭。
我触电般跳开,后腰撞上案几。香炉翻倒,香灰洒了满床。白羽在纷纷扬扬的灰烬中支起身子,白衣敞开露出胸膛——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鹤形伤痕。
玄清道长突然往我手里塞了把桃木剑:丫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用这个捅他心脏。。。
我选二!
老道士遗憾地咂嘴:二是今晚子时去后山寒潭,看他洗澡。
???
白羽剧烈咳嗽起来,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玄清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每逢月圆,仙鹤必须现原形沐浴月光。你脖子上挂的是他五百年前褪下的本命羽,能帮他恢复。。。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我扑到窗边,只见梅树下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再回头时,白羽已经站在我身后,鼻尖几乎贴上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