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2页）

物业说马上派人来接手，我送你下楼吧。程阳指了指安全通道，走楼梯可以吗?

宁檬点点头。他们沉默地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每下一层，宁檬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膨胀一分，压得她呼吸不畅。

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在五楼平台，宁檬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是说，这么巧。

程阳的脚步没停，声音里带着笑意：不算太巧。这栋楼的电梯系统是我们公司负责维护的，我上周刚调来这个片区。顿了顿，他又说，我知道你在这栋楼上班。

宁檬猛地停住脚步：你知道?

程阳转过身，比她高两阶台阶，目光平静地俯视着她：LinkedIn上看到的。新锐广告艺术总监宁檬，头衔很厉害。

宁檬感到脸上一热，不知是因为爬楼梯还是因为被他这样评价。她继续往下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所以你认出了我，却一直没打招呼?

今天之前，我只在监控室里看到过你匆匆进出电梯的身影。程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实说，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我。

宁檬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们不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境下重逢，如果在电梯里偶遇，她真的能一眼认出他吗?

到了一楼大厅，保安冲他们点头致意。程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宁檬：如果电梯再出问题，或者。。。你想叙旧，随时联系我。

宁檬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程阳的名字、电话和城市建设工程顾问的头衔。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过去：我可能真的需要电梯维修服务，最近加班很多。

程阳认真地将名片收进胸前口袋，嘴角微扬：我记得你以前就怕黑怕封闭空间，现在还在广告行业这么拼命?

你还记得。。。宁檬轻声说，突然一阵鼻酸。她急忙低头在包里翻找车钥匙，掩饰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我记得很多事。程阳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比如你讨厌胡萝卜但喜欢南瓜，比如你总是把书包塞得太满，比如你——

程阳。宁檬打断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二十年没见了。

程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恢复平静：是啊，二十年。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到停车场?

宁檬摇摇头：不用，我的车就在外面。她犹豫了一下，谢谢你的。。。救援。还有，她晃了晃手中的棒棒糖，谢谢这个。

程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宁檬转身向大门走去，却在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听到他在身后说：

老街要拆了。

宁檬僵在原地。老街，他们童年探险的乐园，藏着无数回忆的地方。

我知道。她没有回头，新闻上看到了。

我在参与那个改造项目。程阳的声音近了，如果你有兴趣。。。

宁檬转过身，发现程阳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月光透过玻璃门洒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我会考虑的。她最终说，晚安，程阳。

晚安，小柠檬。

这个童年绰号让宁檬心头一颤。她匆匆推门走进夜色中，直到坐进车里，才允许自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后视镜里，程阳依然站在大厦门口，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宁檬拆开那根棒棒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瞬间将她带回二十年前的夏天——两个小孩坐在老街的石阶上，分享着同一根棒棒糖，约定长大后要一起周游世界。

手机震动打断了回忆。是林雅发来的消息：【方案发给客户了吗?明天9点创意部会议别忘了】

宁檬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将车驶出停车场。路上，她忍不住数次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那张名片。

回到家，宁檬径直走向书柜最下层，从一堆旧书中抽出一本相册。翻开泛黄的页面，一张小学毕业照映入眼帘。照片上，瘦小的程阳站在她身后，做着鬼脸，而她一脸嫌弃地扭头瞪他。

宁檬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稚嫩的脸。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将程阳的电话存入了通讯录。

正当她准备关掉相册时，一张小照片从夹页中滑落——七岁生日那天，程阳送她的手工贺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给小柠檬：我们要一直一直做好朋友！

宁檬将贺卡和名片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关灯躺下。黑暗中，嘴里的甜味还未散去。

第二天早晨，宁檬被手机闹铃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是凌晨4:17：

【睡了吗?今天真的是你生日。生日快乐。——程阳】

宁檬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她重新点亮屏幕，回复：【谢谢。没睡好?】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起来：【工程图纸看通宵。你起这么早?】

宁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广告人的日常。】犹豫了一下，她又补充：【老街的事，我想了解更多。】

这次回复来得稍慢：【今晚7点有空吗?我可以带资料给你看。】

宁檬咬了咬下唇：【好。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