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滚,我靠在一棵树上喘气,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空。阳光透过密林缝隙,洒在我对面的地面上,那里有几根被风吹断的树枝,但排列得极不自然。
我站起来,走过去,扒开枯枝,发现一串鞋印,浅浅的,脚印不大,应该是成年人,但更像是惯于穿轻鞋走林的人,不是官方配发的登山鞋。
我记得刘拓穿的正是轻徒鞋。
脚印往北延伸,但没多久就断了,像是那人故意踩了一段又抹掉了后面的痕迹。我没有多想,决定追踪那方向前进。就算不是他,也可能是别的人——人就意味着可能的生机。
天黑前我在一个天然石缝中扎营。这一次,我把所有的饼干都分成了极小块,估算了还能支撑两天的量。火依然点不起来,我只能用压缩袋包裹身体,减少热量流失。
就在我靠着岩壁打盹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脚步声,一长两短的节奏,不像动物,倒像是人类在试图轻手轻脚地移动。我屏住呼吸,缓缓将折刀打开,藏在袖子里,身体贴紧石壁。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石缝口外不远处。我屏气凝神,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跳的轰鸣。那人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退后,脚步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刀,等到天完全黑透,才敢慢慢松开指节。
那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脑海里不断翻滚的问题像涌进裂缝的泥浆一样:那是谁为什么不进来是看不见我,还是他知道我在
第二天早上,我在石缝旁边发现一枚干净的塑料瓶,瓶中半瓶水,贴着旧标签。没有泥,没有灰,瓶身外侧还有明显被擦拭过的痕迹。
那瓶水不是我带的,也不是随风飘来的。
我看了瓶子很久,最终没喝。我把它埋在了树根下,并在速写本上写下了一句话:
如果你能看到这句话,说明你知道我没喝。你是谁
我把纸折好,塞进瓶口,再把瓶子重新摆在原地。
我开始向北前进,心里多了另一个目标——找出昨晚那个人。或者说,找出是谁在山里盯着我。
傍晚前,我终于在林边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平台上有明显搭建过庇护所的痕迹。树枝、石块、泥堆都还在,但最显眼的是平台中央一张被风吹开的塑料布,下面压着一本残破不堪的笔记本。
我捡起来翻开,第一页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东岭第7段不通,A1补给点取消,绕行者请避开西南侧断崖。
落款处的名字,赫然是:刘拓。
风吹过,我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看我。我猛地回头,只看到远处丛林中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我没有追上去,只是望着那片林子,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心脏跳得像要裂开。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这座山里了。
3
陷坑惊魂
笔记本翻到第二页的时候,我的手微微发抖。
字迹急促,笔锋深浅不一,像是边走边写下的,句子断断续续:有人……不是官方的人……不是志愿者……别往南走,断崖那边不是天然塌方,是……陷阱……如果你看到这本……别相信……
句子没写完,最后几个字糊成了一团墨斑,像是水泡过或者被雨打湿后胡乱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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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这本残破的本子坐在岩石边,阳光正好照在我脸上,空气里满是山野间潮湿的青草味。我却只觉得喉咙干得像砂纸刮过,脑子嗡嗡地响。
我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臆想的人。在城市里,见得多了,拍过深夜街头的群殴现场,也记录过火场后满地焦土。阴谋论和假象在镜头下根本站不住脚。但眼前这本笔记本,和那些不属于我留下的脚印、水瓶,还有那个彻夜未进的脚步声,全都在告诉我,这片山里,藏着不止自然的危险。
我把本子收进背包夹层,记下方向,继续向北走。
从第三天开始,我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的精准判断。太阳被山峦遮住,我只能通过温度变化和体内节奏判断时间流转。压缩饼干已经吃完,前一晚喝了那瓶不明水源,胃隐隐作痛。我摘了几枚野果,用小刀轻划果皮后尝了一口,没有发麻或苦味,便小口咀嚼吞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四周的动静变得有意图起来。
风穿过林子时,总会带来某种像脚步、又像布料摩擦的声音;几只乌鸦不知为何始终围绕着我飞行,距离忽远忽近。我停下脚步时,它们就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甚至有一只落在我搭建的庇护所上,盯着我不动。
第四天早上,我决定冒险穿越南侧的崖口小道。
那段路原本被我标注为不可通行,但现在,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绕路,至少要多花两天时间,而我的水资源根本支撑不到那个点。我用绳索缠住腰和背包,把塑料布和刀绑在外侧以便随时使用,开始缓慢向下滑。
崖口并没有地图上显示得那么陡,反而因为几棵横生的大树而形成天然支撑。但越往下走,泥土越松,石头一踩就陷,带着滑坡的迹象。
我每落下一米,都要用刀在旁边树干上划一道刻痕,既为标记,也为心理支撑。
下到约三十米时,我踩到一块裸露石板,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扑去。我本能地一手抓住旁边的藤蔓,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刀掉落在崖底。
人挂在半空,双脚踩不到实地,身体的重量全靠那根不知是否牢固的藤蔓支撑。我忍着手臂撕裂般的疼痛,努力往上拉自己的身体,但每动一下,藤蔓就发出咯吱声。
十几秒后,我成功攀上了旁边一块凸出的岩面,趴在那里大口喘气,汗水滴进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我缓了十分钟,才缓慢起身往崖底下爬。刀还在那里,插在一块湿泥上,周围是断裂的枝丫和一片微微压塌的灌木丛。
我伸手去捡刀,手指刚碰到刀柄,脚下的灌木忽然咔地一声陷下去。下一秒,我整个人从膝盖以下没入一个空洞。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裂隙,而是一个人为挖出的掩坑。
我脚下踩到的是枯枝、树叶和编织的藤网,下面铺着尖石和锈迹斑斑的铁钉。如果我不是蹲身去拿刀,而是直接踩下去,那一脚,就会把我钉穿。
我连滚带爬地退出来,盯着那个陷阱看了许久。
有人在山里设了这种东西,而且还设得很隐蔽。我无法想象这是为了什么,是防人,还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