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4页）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修改项目方案。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到昏暗，他浑然不觉，直到胃部传来一阵绞痛，才意识到已经下午三点了，自己还没吃午饭。

正当他考虑是叫外卖还是去楼下便利店时，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宁宁。

你接到小迪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

刘川枫看了眼手表——五点四十。幼儿园放学时间是四点半。

该死！我忘了！他跳起来，抓起西装外套，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苏宁宁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接到了。刘川枫，你到底有没有把儿子放在心上?

电话挂断了。刘川枫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他坐回椅子上，双手抱头。小迪会怎么想?又一次被父亲遗忘在幼儿园。上次承诺的动物园还没兑现，现在又。。。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医生。

老刘，周五晚上有空吗?几个大学同学聚会，在老地方。

刘川枫翻看日历：恐怕不行，项目截止日临近，我得加班。

真遗憾。林医生顿了顿，对了，上次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婚姻咨询。

刘川枫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工作上有重要机会，我必须全力以赴。

好吧。林医生的声音透着失望，但记住我说的话，孩子很敏感。对了，小迪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刘川枫含糊其辞，就是幼儿园那件事。。。今天我又忘了接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刘，这不是个好兆头。五岁的孩子需要稳定的依恋关系，反复的失望会让他产生被抛弃的恐惧。

刘川枫突然烦躁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我能怎么办?辞职在家当全职爸爸?房贷车贷谁还?小迪的私立幼儿园学费谁付?

冷静点，我不是在指责你。林医生叹了口气，只是提醒你权衡轻重。有时候我们拼命奔跑，却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挂断电话，刘川枫决定今天不再加班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经过张强工位时，年轻人正在视频通话，屏幕上是个躺在病床上的孕妇。

。。。医生说可能今晚就会发动。。。宝贝你再坚持一下，我明天一早就飞回来。。。张强声音哽咽。

刘川枫停下脚步。张强。

年轻人吓了一跳，赶紧擦擦眼睛：刘总，我马上完成测试。。。

现在就去机场。刘川枫说，工作的事别担心。

张强瞪大眼睛：可是项目。。。

我会处理的。去吧，别错过孩子出生。

看着张强匆匆离去的背影，刘川枫想起小迪出生那天。他正在参加一个重要客户会议，接到电话后迟了两个小时才赶到医院。苏宁宁当时说了什么?你总是这样，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开车回家的路上，刘川枫在红灯前停下，拿出手机翻看幼儿园老师发来的照片。小迪和小朋友们围成一圈听故事，但别的孩子都在笑，只有小迪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他放大照片，发现儿子手腕上似乎戴了条什么东西。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亮着灯。阿姨正在准备晚餐，见刘川枫进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迪睡了?这么早?

苏小姐回来时他就不太舒服，晚饭也没吃多少。阿姨小声说，苏小姐刚哄睡他，自己在书房工作。

刘川枫轻手轻脚走到儿童房门口，推开门缝。小迪蜷缩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已经摔坏的飞机模型。手腕上确实系着一条编织手链，看起来是幼儿园的手工课作品。

他正要关门，小迪突然动了一下，喃喃地说：不要。。。不要吵。。。

刘川枫屏住呼吸，不确定儿子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爸爸错了。。。妈妈不要走。。。小迪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又缩回被子里。

刘川枫轻轻关上门，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他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进来。苏宁宁的声音传来。

她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某个室内设计方案的3D渲染图。看到刘川枫，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抱歉，我忘了接小迪。刘川枫直接道歉。

苏宁宁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最近工作忙，我能理解。

这种突如其来的体谅反而让刘川枫不知所措。他注意到苏宁宁电脑旁放着一杯红酒，已经喝了一半。

新项目?他指了指屏幕。

嗯，帮朋友做的概念设计。苏宁宁的语气轻松了些，还记得李娜吗?我以前的同事，现在自己开了家设计工作室。

刘川枫点点头。李娜是苏宁宁大学闺蜜，两人曾经一起在知名设计公司工作。后来苏宁宁怀孕，辞职在家，李娜则一路升到了设计总监。

她找我合作一个精品酒店项目。苏宁宁继续说，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做得好，后续还有三个项目。

刘川枫感到一丝不安：听起来需要不少时间?

每周去她工作室两三天吧。苏宁宁轻描淡写地说，阿姨可以多待几个小时照顾小迪。

刘川枫想说点什么，但想到自己即将开始的无休止加班，又咽了回去。谁有资格指责对方工作忙呢?

对了，苏宁宁转过椅子，李娜下个月在杭州有个项目要竞标，想让我一起去现场勘查。大概需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