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的飞机模型摔坏了!小迪突然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那是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但你不应该推人,小迪。苏宁宁轻声说,手搭在儿子肩上,摔坏了玩具可以告诉老师,不能动手,知道吗?
刘川枫注意到小迪眼里噙着泪水,心突然揪了一下。那个飞机模型是他上个月匆匆在机场买的,甚至没时间好好包装。那天他本来答应带小迪去游乐园,临时因为工作取消了。
王小明小朋友有没有受伤?刘川枫问李老师。
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肘蹭了一下。主要是这种行为。。。李老师欲言又止,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两周,小迪变得很容易激动,和小朋友抢玩具、不听老师指令。。。我正想找机会和您二位谈谈。
刘川枫和苏宁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父母间的默契交流,但刘川枫知道,那眼神里藏着惊讶、责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们都以为对方更了解孩子的状况。
我们会好好教育他的。苏宁宁恢复了她一贯的冷静,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李老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王小明家长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谢谢苏女士。李老师接过名片,表情缓和了些,小迪平时是个很乖的孩子,我们只是担心他最近的情绪变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敏感,家庭环境的任何波动都可能。。。
我们明白。刘川枫打断她,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尖锐,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疏忽了。以后会多注意。
离开幼儿园时,他们一人牵着小迪的一只手,看起来就像任何一对关心孩子的父母。小迪在他们中间蹦蹦跳跳,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学的儿歌。
刘川枫偷偷观察苏宁宁的表情。她的嘴角挂着微笑,不时点头回应小迪,但眼神却是冷的。他知道这种表情——她在客户面前也常常这样,表面亲和,心里却在计算得失。
走到停车场,刘川枫按下车钥匙,宝马X5闪了闪车灯。
我下午还有个客户要见。苏宁宁说,你送小迪回家吧,阿姨应该在等了。
我也得回公司。刘川枫皱眉,王总还在等我汇报。
那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小迪去上班。
你为什么不请假?你的客户比我这边容易调整吧?
我的客户等了两个星期才约上。苏宁宁的声音开始变调,你昨天才答应小迪要多陪他,今天就忘了?
小迪站在他们中间,仰头看着父母,小手慢慢松开了他们的手指。
刘川枫注意到儿子的动作,蹲下身:小迪,先去车上等爸爸妈妈好吗?把安全带系好。
小迪点点头,默默爬进后座。刘川枫关上车门,转向苏宁宁,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苏宁宁冷笑,你一个月在家吃几顿饭?小迪的家长会你去过几次?那个飞机模型是你补偿他的,因为你又爽约了!
哦,现在都是我的错了?刘川枫感觉血压在升高,你呢?你除了接送小迪上下学,其他时间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刷手机!上周他发烧到39度,是谁在照顾?是我请假回来的!
那是因为你的公司离得近!我在城北开会,赶回来要一个多小时!
总有理由,对吧?刘川枫摇头,每次都是你有理。知道吗?小迪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太忙了,根本顾不上他!
刘川枫!苏宁宁的眼睛瞪大,声音颤抖,你怎么敢这么说?如果不是我放弃升职机会,现在小迪连幼儿园都进不了!阳光幼儿园的入学资格是谁搞定的?是我!靠你那点工资,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刘川枫张嘴想反驳,突然听到后座传来一声抽泣。他和苏宁宁同时转头,透过车窗,看到小迪蜷缩在座位上,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两人僵在原地。争吵戛然而止,停车场只剩下小迪压抑的哭声和远处车辆的喇叭声。
苏宁宁第一个反应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先回家吧。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刘川枫默默点头,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小迪仍然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儿子,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苏宁宁转过身,轻声说:小迪,爸爸妈妈不是在吵架,只是在讨论事情。。。
我讨厌你们!小迪突然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们总是这样!总是在吵!王小明说你们要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刘川枫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剧烈颠簸了一下。
谁告诉你的?苏宁宁声音发紧,我们不会离婚。
那你们为什么总是吵架?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回家?小迪的质问像刀子一样扎进刘川枫心里,是不是因为我不乖?
绿灯亮了。刘川枫机械地踩下油门,大脑一片空白。他该说什么?怎么解释成年人世界的复杂给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告诉他,有些问题没有答案,有些伤口无法愈合?
不是你的错,宝贝。苏宁宁解开安全带,半跪在座位上伸手抚摸小迪的脸,爸爸妈妈只是。。。只是有时候意见不同。我们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小迪扑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刘川枫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唯一维系这个家庭的,是后座上那个小小的、正在哭泣的生命。
那天晚上,刘川枫罕见地早早回家。小迪被哄睡后,他坐在阳台上,打开一罐啤酒。手机屏幕亮起,是王总的信息:明天九点,带着修改好的方案来我办公室。
刘川枫没有回复。门开了,苏宁宁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酒,谁都没有提起白天的事。
我去睡了。喝完第二罐,苏宁宁站起身,明天小迪有绘画课,别忘了。
刘川枫点点头。等苏宁宁关上门,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喂,老林?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喝一杯。
林医生的诊所位于市中心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刘川枫坐在等候室里,翻看着一本心理学杂志。墙上挂着的儿童画作让他想起小迪——那些色彩鲜艳却线条凌乱的涂鸦,最近总是出现黑色的大叉和破碎的房子。
刘总,稀客啊。林医生推门出来,笑着招呼他。林岳是刘川枫的大学室友,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
别挖苦我了。刘川枫苦笑,有空吗?现在。
林岳看了看表:下个预约在一小时后。走吧,楼下新开了家精酿酒吧。
酒吧光线昏暗,适合倾诉秘密。刘川枫要了杯IPA,一口气喝掉半杯。
婚姻咨询?林岳单刀直入。
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