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德摇头:对饥饿的人来说,面包比真理更重要。对恐惧的人来说,安慰比事实更重要。教廷深谙此道。
那该怎么办?
找到一种方式,雷纳德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让你的真理看起来像他们的面包。
第二天清晨,林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皮埃尔站在门外,脸色异常苍白。
快来,少年抓住她的手,雷纳德医生要演示什么东西!
修道院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实验室。雷纳德站在一张长桌前,桌上摆满了草药、矿物和各种奇怪的器具。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只老鼠。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林夏惊讶地问。
修道院从不缺老鼠,雷纳德干笑一声,特别是被遗弃的。他指向其中一个笼子,这些已经感染了瘟疫——别担心,在地下深处,跳蚤跑不掉。
林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在尝试研制疫苗?
按照你描述的原理,雷纳德点头,用弱化的病原体刺激身体产生抵抗力。我结合了一些古老的草药配方。。。
林夏的心跳加速。在这个时代尝试制作疫苗简直是疯狂——他们没有无菌技术,没有精确的剂量测量,甚至对免疫系统的工作原理都一无所知。但另一方面。。。如果成功了呢?
太危险了,她低声说,没有动物实验直接进行人体试验。。。
谁说要用人体?雷纳德狡黠地笑了笑,卷起袖子露出前臂上的几个小伤口,第一阶段实验已经完成了。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你拿自己做实验?
谁比我更合适?我有医学知识,知道该观察什么症状。老人平静地说,而且如果失败。。。我活得够久了。
林夏仔细检查了他的实验记录。方法原始得令人心痛,但原理惊人地正确。她突然意识到,雷纳德可能比表面上更了解现代医学概念。
你到底是什么人,雷纳德医生?她直视老人的眼睛。
雷纳德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我曾经是教廷特殊项目的负责人。任务是。。。研究瘟疫的武器化应用。
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是的,雷纳德苦笑,你发现的那些文件,有一部分出自我手。直到我亲眼看到一个小镇被测试材料毁灭。。。包括孩子们。他的声音嘶哑了,于是我带着能偷的所有文件逃跑了,成了光明会最珍贵的叛徒。
林夏不知该感到愤怒还是同情。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那些实验记录。
这些数据显示有一定的保护效果,她快速浏览着笔记,但样本太小,无法确定。。。
所以我们需要扩大试验,雷纳德说,但时间不多了。根据我的内部消息,教廷计划在收获节时在主要城市释放新一轮瘟疫,以镇压日益高涨的不满情绪。
林夏的思绪飞速运转。即使在这种原始条件下,大规模生产疫苗也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针对关键群体——反抗军骨干、城市领导者。。。
我们需要一个制药作坊,她说,和更多志愿者。
已经安排好了,艾德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北方自由城邦的领主们同意秘密会面。他们带来了资源和人手。
林夏惊讶地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你睡着后,艾德琳微笑,乌尔里希连夜送信。看来你的小生物理论说服了一些人。
三天后,修道院变成了一个繁忙的营地。来自北方城邦的代表团带来了食物、药品和——最重要的是——二十名志愿医师。林夏和雷纳德日夜不停地培训他们基本的无菌技术和疫苗接种方法。
与此同时,军事会议也在紧张进行。乌尔里希和几位反抗军领袖研究着阿维尼翁教皇宫的防御图纸。
正门有重兵把守,城墙上的弓箭手覆盖所有角度,一个疤脸指挥官分析道,强攻等于自杀。
林夏路过时瞥了一眼图纸,突然停下脚步:这些线条是什么?她指着宫殿下方的一系列通道。
排水系统,乌尔里希说,怎么了?
林夏的心跳加速。她记得读过关于中世纪城堡排水系统的资料——它们通常足够一个人爬行通过,而且往往疏于防守。
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潜入。。。她指着图纸上的一点。
指挥官们面面相觑。乌尔里希突然大笑起来:圣母啊!谁会想到检查屎沟?天才!
计划开始成形。自由城邦提供武装力量,光明会组织内部起义,而林夏和雷纳德负责准备医疗支援。唯一的障碍是——如何让民众站在他们一边?
需要一场表演,艾德琳在战略会议上说,某种。。。神迹。
林夏皱眉:我不会假装施展神迹。
但你可以真正救人,艾德琳反驳,在公众面前。让民众亲眼看到你的方法比教廷的祈祷更有效。
雷纳德插话:为什么不两者结合?教廷垄断了人与上帝的沟通渠道。如果我们打破这个垄断。。。
激烈的争论持续到深夜。林夏坚持科学解释,艾德琳则主张利用民众的信仰心理。争论几乎演变成争吵,直到皮埃尔突然冲进会议室。
间谍!少年气喘吁吁地说,我们中有教廷的间谍!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证据?乌尔里希厉声问。
皮埃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在马厩发现的。上面写着我们的计划和下次会面地点。是给裁判所的密报。
谁写的?艾德琳冷静地问,但林夏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皮埃尔摇头:没署名。但必须是能参加核心会议的人。
怀疑的目光在与会者之间游移。林夏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连这些朝夕相处的人都不可信,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从现在起,所有计划分部分传达,乌尔里希最终决定,只有最高领导层知道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