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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湘妃竹帘,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对着铜镜簪上一支白玉兰钗,镜中人面色苍白,眼圈泛着青黑。
昨夜又被断断续续的噩梦纠缠,梦里楚翘扭曲的脸和萧景珩冰冷的眼神交替闪现,惊醒时冷汗浸透了中衣。
荷香端着铜盆进来,水汽氤氲中,她欲言又止:
小姐,侧院那边。。。楚姑娘今日被放出来了。
我手中的螺子黛微微一顿,眉尾拉出一道歪斜的弧度。
镜中倒影里,她身后的窗棂外,一抹桃红色人影正晃过,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用早膳时,老夫人特意让我坐在主位。她戴着那副翡翠扳指,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席位:
景珩又去了书房
话音未落,门帘被掀开,萧景珩一身藏青色云锦长袍踏入厅内,腰间的螭龙玉佩随着步伐轻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目光掠过我时,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径直在老夫人下手落座。
楚翘紧接着进来,今日换了件淡粉色软烟罗裙,外搭月白色薄纱,鬓边新插了支镶珍珠的蝴蝶钗。
她请安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新戴的翡翠镯子,正是我前日交割琉璃阁时,登记在册的物件之一。
姐姐早。
她朱唇轻启,眼波流转间带着挑衅,
昨夜听闻姐姐房里传来惊叫,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汤在盏中泛起细微涟漪。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地相撞:楚氏,这侯府还轮不到你嚼舌根。
楚翘立刻垂下头,粉裙下的指尖却攥得发白,翡翠镯子撞出急促的声响。
用过膳后,我带着荷香去探望太夫人。
松鹤堂飘着淡淡的药香,太夫人斜倚在檀木榻上,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戴着我前日孝敬的赤金点翠冠,衬得皱纹里都透着慈祥。
知意来得正好。她招手让我坐下,前些日子你炖的银耳汤,老身还念着呢。
我亲自下厨,炖了锅百合莲子粥。
白瓷碗盛着软糯的粥,撒上新鲜的桂花,香气四溢。
正准备送去松鹤堂,楚翘带着丫鬟突然出现。
她今日换了身鹅黄色襦裙,腰间系着条猩红丝绦,倒像只艳丽的蝴蝶。
姐姐这是做什么好吃的
她凑过来,胭脂香混着桂花味冲进鼻腔,也让妹妹尝尝
话音未落,她突然踉跄一步,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向我手中的粥碗。
我本能地后退,裙摆却被她的丫鬟悄悄踩住。
踉跄间,粥碗脱手而出,正巧泼在楚翘身上。
她发出一声尖叫,鹅黄色的裙裾瞬间染上大片污渍,胸口处还冒着热气。
好痛!姐姐你。。。她瘫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妆容却依旧精致。
怎么回事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时,正撞见他冲过来的身影。
他今日换了件玄色劲装,腰间别着把鎏金匕首,冷峻的眉眼此刻布满怒意。
他一把推开我,蹲下身查看楚翘:伤到哪了
我被推得跌坐在地,掌心擦过青砖,火辣辣地疼。
荷香慌忙来扶我,嘴里喊着:世子爷明鉴,是楚姑娘自己。。。
住口!萧景珩转头看向我,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沈知意,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他抱起楚翘,玄色劲装下摆扫过我的手背,来人,把她关到祠堂去!
祠堂里阴冷潮湿,我跪坐在蒲团上,膝盖渐渐失去知觉。
供桌上的长明灯明明灭灭,映得墙上的祖宗画像都带着几分阴森。
身上还穿着早上的月白色襦裙,裙摆沾着粥渍和尘土,发间的白玉兰钗不知何时歪了,硌得头皮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
老夫人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萧景珩。
她穿着件深紫色斗篷,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跪下!
萧景珩猛地跪倒,玄色劲装下的脊背绷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