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沈家世代经商,虽然富甲一方,却始终难脱商贾贱籍的名头。
这桩婚事是父亲耗尽人脉求才来的,为的就是能让沈家在朝堂上有个靠山。
如今我若灰溜溜地回去,不仅让父亲颜面尽失,沈家的生意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夜露渐重,寒意渗入骨髓。
我抱紧双臂,起身回房。
路过楚翘的院子时,隐约听见她娇嗔的声音:
世子爷可要为妾身做主,那个沈知意看着柔柔弱弱的,指不定心里怎么恨我呢。。。
萧景珩的笑声传来:有我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来。
从今天起,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再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欺辱。
回到房间,我点亮油灯,在妆奁里翻出母亲留下的账簿。
既然萧景珩不把我当回事,那我就守好自己的东西。
沈家的女儿,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庭院里,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一个闺阁女子的蜕变。
2
晨光透过湘妃竹帘洒进屋内,我对着铜镜细细描绘眉黛。
指尖捏着螺子黛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在眉尾处画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昨夜辗转难眠,楚翘与萧景珩的对话仍在耳畔回响,像根银针般扎得人心烦意乱。
小姐,世子爷在前厅等候。
荷香的声音带着忐忑,她捧着崭新的月白襦裙的手微微发颤,裙裾上绣着的玉兰花瓣仿佛都在颤抖。
我起身时,嫁衣上残留的珍珠流苏正巧划过手腕,冰凉触感惊得我一颤。
原来昨日那场闹剧,并非噩梦。
踏入前厅的瞬间,檀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萧景珩倚在紫檀木椅上,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麒麟纹样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今日束发的玉冠换了新样式,羊脂白玉雕琢的螭龙缠绕冠顶,倒衬得眉眼愈发冷峻。
而他身侧,楚翘斜倚在美人榻上,一身桃红色软烟罗纱裙裹着玲珑身段,鬓边新插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娇笑的动作轻轻晃动,恰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妖冶蝴蝶。
姐姐可算来了。
楚翘朱唇轻启,腕间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世子爷特意让我挑个良辰吉日,说是要将我抬进侧院呢。
她指尖抚过裙摆上金丝绣的并蒂莲,眼波流转间尽是挑衅,
听闻姐姐嫁妆里有套鎏金八宝妆奁,不知可否。。。
楚姑娘怕是忘了规矩。
我攥紧手中的团扇,扇面上的工笔海棠被指甲掐出褶皱,
妾室入门,哪有向正妻讨要嫁妆的道理
话音未落,萧景珩的折扇啪地敲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出。
沈知意,莫要不识好歹。
他墨色瞳孔淬着寒霜,腰间玉佩随着起身的动作撞出闷响,
楚翘有了身孕,我萧府自然要。。。
身孕我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前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楚翘的脸色瞬间煞白,翡翠镯子也跟着急促晃动。
我缓步上前,裙摆上的珍珠流苏扫过青砖,不知楚姑娘腹中胎儿,是何时有的我们大婚不过三日,世子爷又夜夜宿在醉仙居。。。
够了!
萧景珩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骨头碾碎。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着楚翘的胭脂味扑面而来,熏得人作呕。
你既嫁进萧府,便该守本分。明日日落前,把琉璃阁的钥匙交出来。
我死死盯着他眼底的厌恶,忽然觉得可笑。
眼前这个穿着华贵织金锦袍、戴着价值连城玉佩的男人,与街边强抢民女的恶霸又有何异
腕间传来的剧痛让我眼眶发烫,却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