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的好意,子渊。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你能为念儿调理身子,我已感激不尽。至于其他……我如今只想护着念儿,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旁的,都不愿再想了。
秦子渊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温和笑道:我明白了。能为念儿尽一份心力,也是我的荣幸。日后若有需要,定当义不容辞。
父亲那边已经搜集到一些裴景州在外的风流韵事以及苛待下人的证据,虽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败坏他的名声。贤妃姨母那边,也通过张嬷嬷传递出明确的信号,她会站在我这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日,我与父亲在书房密谈。
爹,裴景州继承东平侯爵位的日子,定在五日后。届时,他必定大宴宾客,彰显身份。我语气平静地开口。
父亲眉头一挑:清颜,你的意思是……
女儿要在他的继任大宴上,给他送一份‘惊喜’。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当着满朝文武、京城权贵的面,揭开他虚伪的面具,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沼!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父亲有些担忧,那日侯府宾客众多,鱼龙混杂,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眼神坚定,爹,只有用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才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我要让他知道,我苏清颜,不是他可以随意丢弃的敝履!我要让他为他犯下的错,付出血的代价!
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父亲沉默了片刻,随即重重点头:好!不愧是我定远王的女儿!有这份胆识和魄力!你放心去做,爹会安排好一切,定保你和念儿万无一失!我倒要看看,那裴景州的好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五日后,东平侯府,
这一日,算是个好日子。至少对裴景州来说,是天大的好日子。东平侯府门前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宾客络绎不绝,个个脸上都堆着恰到好处的奉承笑容。府内更是鼓乐喧天,丝竹悦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新任的东平侯裴景州,此刻正春风得意,一身崭新的侯爷朝服,衬得他愈发俊朗不凡,他正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路权贵之间。他身侧,柳秋月如同一朵盛开的毒花,妆容精致,笑容温婉得体,一双精心打扮的儿女更是被她牵在手中,俨然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好一个侯府气派,好一个人生赢家!可惜,他们不知道,这场盛宴,注定要被我亲手搅个天翻地覆。
我和念儿站在侯府不远处,身上的衣裳依旧是来京时的那套,虽然洗净了,补丁叠着补丁,在这朱门高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寒酸。念儿有些怯怯地拉着我的衣角,小声道:娘,这里好……好多人。
我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念儿不怕,有娘在。
深吸一口气,我牵着念儿,一步步走向那扇曾经对我而言如同噩梦的侯府大门。
站住!哪儿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滚滚!门房家丁见我们母女靠近,立刻变了脸色,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尤其嚣张,提着手里的棍子就要赶人,眼神里的鄙夷和不屑,与前世一般无二。
我没有躲,反而迎了上去,将念儿护在身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来乞讨的,是来寻亲的。
寻亲那家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嗤笑道:你这疯婆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侯爷是你能攀扯的赶紧滚,别在这儿污了侯府的门楣!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家丁大约是见我虽然衣衫破旧,但眉眼间尚有几分清丽,不像寻常疯妇,便多问了一句:你要寻哪位亲
我找裴景州,裴侯爷。我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放肆!尖嘴家丁的棍子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侯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我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喊道:裴景州!你这个负心汉!当年你穷困潦倒,是我苏家不计门户,将我许配与你!如今你高中探花,承袭侯爵,便要抛妻弃女,另娶新欢吗!
我的声音凄厉,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的杜鹃,回荡在侯府门前。果然,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连邻近府邸的下人也探头探脑地张望,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这妇人的意思,像是侯爷的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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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侯爷身边不是有柳夫人吗
啧啧,这可真是……
那两个家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尖嘴家丁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侯爷的夫人是柳氏!你再敢在此喧哗,败坏侯爷名声,仔细你的皮!
胡说我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张早已泛黄,却被我妥善保存的婚书,高高举过头顶,迎着阳光展开,朗声道:乡亲们,邻里们,你们都来看看!这是裴景州当年亲笔写下的婚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他裴景州,娶我苏清颜为妻,生下女儿念儿!如今他飞黄腾达,便要将我们母女赶尽杀绝!我今日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来讨个公道!
婚书上的字迹虽然略显青涩,但裴景州的落款和私印却是清晰可见。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众人的目光在我狼狈却坚定的脸庞和那张婚书之间来回逡巡,原本的怀疑渐渐转为了同情和对裴景州的质疑。
看那婚书,不像是假的啊……
这女子虽然穿着破旧,但言辞清晰,不像是疯癫之人。
若真是如此,那裴侯爷也太不是东西了!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府内的管家早就得了消息,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跑进去禀报。不多时,便见裴景州和柳秋月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裴景州一眼便看到了我和念儿,还有我手中高举的婚书,他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柳秋月也变了脸色,但她比裴景州沉得住气,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清颜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裴景州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试图用身体挡住周围人的视线,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别在这里……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我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裴景州,当初你抛弃我们母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影响不好如今你大宴宾客,倒是想起脸面来了
他见我不为所动,从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不由分说地往我手里塞:清颜,我知道你带着孩子不容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今日府中事忙,等宴会散了,我再……我再与你细谈,好不好他急切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无疑更坐实了他的心虚。
我掂了掂那银袋,怕是足有百两。真是好大的手笔,用来打发我们母女,倒也阔绰。
我冷笑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银袋猛地扯开,雪白的银子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哗啦啦撒了一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裴侯爷好大的官威!这就是你打发发妻和亲生女儿的价码吗!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一记记耳光扇在裴景州的脸上,这些臭钱,你还是留着给自己买药吧!
裴景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你的臭钱!裴景州,我要进府,我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问你,你的良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