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抬举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你的臭钱!裴景州,我要进府,我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问你,你的良心何在!
柳秋月见状,连忙上前,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柔声细语地拉住我的胳膊: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瞧你和念儿这身衣裳,都脏了。来,妹妹带你去偏殿梳洗更衣,有什么委屈,慢慢与我说,我定会为你做主的。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想将我往旁边拉,那力道却是不容拒绝。
想把我隔离起来做梦!
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柳夫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苏清颜堂堂正正来寻我的夫君,何须去什么偏殿!
今日这东平侯府,我不仅要进,还要进得光明正大,进得人尽皆知!
柳秋月脸上的笑容像是被谁抽了一鞭子,僵硬地挂在嘴角。姐姐,你这又是何苦侯爷正在里面招待贵客,你……
我如何我冷眼瞧着她,柳夫人是觉得我这身打扮,不配进这侯府的大门,还是觉得我腹中的孩儿,污了你这侯府的富贵气我刻意将柳夫人三个字咬得极重,提醒她,也提醒我自己,今时不同往日。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柳秋月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但很快便被她惯常的温婉所掩盖,既然姐姐执意要进去,妹妹自然会领姐姐进去。只是……若是有什么冲撞,惊扰了贵客,还望姐姐莫要怪罪妹妹没有事先提醒。
她这是在威胁我我心中冷笑,脚下却一步未停:那就有劳柳夫人带路了。修罗场吗正好,我便是来搅乱这修罗场的!今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裴景州这位新晋侯爷,是如何对待他的发妻嫡女!
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原本喧嚣的丝竹管弦之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厅内觥筹交错的宾客们,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我们母女。
我能感受到那些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或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身上。念儿被这阵仗吓得往我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娘……
我拍了拍她的背,挺直了脊梁。今日,我便是要顶着这些目光,将裴景州那张虚伪的面具,当众撕下来!
这……这是谁啊穿得这般……褴褛,怎么进来的有女眷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嘘,小声些,你看裴侯爷的脸色……
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裴景州正站在人群中央,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此刻比锅底还要黑。他大概是想示意家丁将我们请出去,可惜,已经晚了。
柳秋月的那对宝贝儿女,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她的暗示,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像两只被惹怒的小兽。那男孩儿尤其嚣张,捡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干果,就朝我们砸来。
坏女人!丑八怪!不许你抢我爹爹!
滚出去!我爹才不认识你们!
尖锐的叫骂声伴随着砸过来的东西,我下意识地将念儿紧紧护在怀里。不许碰我女儿!
大部分东西都被我挡了下来,但一块尖锐的小石子,不知是谁扔的,竟直直地砸中了念儿裸露在外的额头!
哇——念儿的哭声撕心裂肺,鲜红的血顺着她娇嫩的额角流了下来,染红了她蜡黄的小脸。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前世,念儿也是这样,在我怀里,被那块毒糕点折磨得……
念儿!
裴景州!他竟然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快步上前,护住了柳秋月那对儿女,柔声安抚:乖,没事了,别怕。仿佛流血受伤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这个畜生!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绝望再次席卷了我。我抱着浑身发抖、血流不止的念儿,疯了一般冲向主位上那个穿着明黄色宫装的妇人。那是……那是贤妃姨母!
秦子渊!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出了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名字,秦子渊!你是太医!救救我的女儿!救救念儿!
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与祈求,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内。
人群中,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挺拔身影猛地站起,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疾步向我奔来,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清颜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是秦子渊!他真的在这里!
子渊,救救念儿!她流了好多血!我语无伦次,泪水模糊了双眼。
秦子渊没有多问,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念儿额头上的伤口。别慌,我来看看!快!清水!干净的布!他沉稳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我即将崩溃的情绪。
主位上,贤妃姨母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她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当她看清我的脸,听到我声嘶力竭地喊出秦子渊三个字时,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目,瞬间睁大了。
安……安平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是……是安平的声音
就是现在!我深吸一口气,趁着秦子渊为念儿处理伤口的间隙,抱着念儿,决然地跪在了贤妃姨母的面前。我从怀中掏出那张被血和泪浸染过的婚书,高高举起,字字泣血地喊道:
皇叔母!真的是我!我是安平!定远王府的苏清颜,安平郡主!
裴景州,他是我苏清颜明媒正娶的夫君!这是我们的婚书!我将婚书转向裴景州的方向,他此刻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皇叔母!裴景州他金榜题名,承袭侯爵,却要抛妻弃女,另娶新欢!求皇叔母为安平做主,为我和侯爷,和离!
轰——的一声,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安平郡主她不是早就……病逝了吗
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侯爷的发妻,竟然是安平郡主
这……这可真是天大的丑闻啊!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裴景州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柳秋月那张精心描画的脸,早已失了血色,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是已死的安平郡主!
贤妃娘娘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目,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从最初的惊愕,渐渐转为不敢置信的审视。她扶着宫人的手,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宴会厅内,落针可闻,只余下念儿压抑的啜泣和秦子渊低声安抚的声音。
你……你说你是安平贤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却又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