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村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村里人都说她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以后就等着享福了。
安顿好陈风后,我和陈妈前往北京,负责接我的学长叫纪伯达,他高大帅气,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白T和蓝裤,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微笑着说:你可是我们学院第一个带‘母亲’上学的学生呢!
陈妈连忙纠正:我不是她妈,我是她婆婆,她跟我儿子处对象呢!
纪伯达先是一愣,然后小声问我: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我有些尴尬,解释道:她是我的养母。
纪伯达接过我那灰扑扑的麻袋行李,扛在肩上,笑着说:我一个大男人,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那一刻,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破旧的行李,我心里涌起一阵窘迫。
到了宿舍,纪伯达放下行李,拿出手机要加我微信:学校有新生一带一活动,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我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那部二手手机,它的外壳漆皮斑驳,屏幕也有些划痕,和纪伯达崭新的手机形成鲜明对比。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给我打过来。
纪伯达走后,陈妈就开始不高兴了:瑶瑶,你可不能因为上了好大学,就抛弃阿风学你爸那副德行!
她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实在懒得反驳。
我来大学是为了念书,改变命运,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为了能让陈妈暂时有个地方住,我跟宿管阿姨说了无数好话,阿姨才同意让她暂住一周。
晚上,我和陈妈挤在一张床上。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下载找工作的软件,在村里时,我就听说年纪大些的人出去打工,男的一般干工地、搬运,女的做保姆、保洁。
我打算第二天就去报名,趁着还没正式开课,帮陈妈落实工作。
可第二天去报名交学费时,却出了岔子,陈妈死活不肯拿出我的奖学金,那是镇上和学校奖励给我的,足够支付我四年的学杂费。
因为我未满十八岁办不了银行卡,奖金就存在了陈妈的存折上。
我心急如焚,厉声问:钱呢
陈妈一副耍赖的样子:没了。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冲过去翻她的包,她赶紧过来阻拦,我从包里只翻出两百块钱,她又伸手来抢。
我毕竟年轻,力气比她大,拉扯间,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下可好,陈妈索性撒起泼来,大声哭喊:打死人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媳妇,现在翅膀硬了,要打死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她这一闹,引来不少人围观。
宿管阿姨也过来劝:有话好好说。
我委屈极了,忍不住大哭起来:她拿了我的奖学金,现在一分都不肯拿出来给我交学费!
事情最后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陈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不给钱,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看着她又瘦又皱的样子,校长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最后,学校同意让我先欠着学费,但必须在第一学年结束前付清。
从那以后,我和陈妈开始冷战。
我早出晚归,一门心思扑在学习和找工作上,几乎不跟她说话。
原本以为考上大学就能摆脱困境,迎来光明未来的我,很快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大学里的课程和中学完全不同,同学们聊天时说的理想国、乌托邦,讨论的《生死疲劳》,我都闻所未闻。
教授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地讲授前沿知识,我却像在听天书,完全跟不上节奏。
第一次因为听不懂课程,我急得躲在角落里掉眼泪,旁边的同学好心提醒我,可以在网上找相关的前沿知识点提前预习。
这时我才发现,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笔记本电脑的人,就算有电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搜索资料、学习新知识。
学业上的迷茫还没解决,生活也陷入了困境。
我迫切需要钱,不仅要交学费,还要负担生活费,更得买一台电脑。
我去学校周围的餐厅问要不要招临时工,人家一听说我是清华的学生,都直摇头拒绝。
我甚至央求说工资可以减半,他们却认为我是在开玩笑,觉得我只是想体验生活,不会真心工作。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陈风还打电话来问我要钱。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你怎么出了村子就变得这么虚荣,只想花男人的钱
我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那段时间,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查阅各种资料有时候为了在网吧查资料,会忙到半夜,回到宿舍时,整个楼道漆黑一片,静得可怕。
有一次,我刚打开宿舍门,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一哆嗦:这么晚回来,是去打工了吗
我实在太累,没力气说话,简单回了句:没有。
陈妈立刻提高音量:那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