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4页）

姓名?会所后门的保安头也不抬地问道。

苏雨晴。她报出假名，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

保安翻看名册，核对着什么。苏芷薇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虽然假身份做得天衣无缝，但毕竟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进去吧，找李经理报到。保安终于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新来的都要经过三天培训才能正式上岗。

苏芷薇松了口气，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两侧墙上挂着抽象派油画。会所内部的装潢比她想象的还要奢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混合雪茄的味道。

按照程浩事先提供的平面图，她左转走向人事办公室。走廊尽头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苏芷薇在镜前停下，整理了一下头发。镜中的女孩眼神坚定，看不出丝毫紧张——警校的心理素质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

苏雨晴?一个中年女性从办公室探出头来，进来吧，我是人事部李经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苏芷薇接受了简单的入职培训：会所规章制度、服务标准、保密协议。。。李经理特别强调，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必须保持绝对沉默。

我们的客人非富即贵，很多谈话涉及商业机密。李经理推了推眼镜，你的职责是服务，不是打听。明白吗?

苏芷薇乖巧地点头：明白。

很好。李经理递给她一张工作卡，今天你先跟着小美熟悉环境，明天开始正式培训。

小美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热情地带着苏芷薇参观会所各个区域：餐厅、酒吧、雪茄室、KTV包房、按摩区。。。会所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地上三层，地下还有一层。

地下是什么?苏芷薇装作好奇地问。

小美的笑容僵了一下：仓储区和员工休息室，没什么特别的。她迅速转移话题，来吧，我教你如何使用点单系统。

苏芷薇记下这个异常反应。程浩说过，周三晚上会有特殊货物进出会所，很可能与地下区域有关。

———

程浩坐在金鼎会所对面咖啡馆的角落里，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苏芷薇传来的实时画面。他啜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苏芷薇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新人，既不过分好奇也不显得刻意回避。她天生有种亲和力，不到两小时就和小美混熟了，这有助于获取更多内部信息。

耳机里传来苏芷薇和小美的对话：

。。。最忙的是周三晚上，小美说，常有私人派对，通宵是常事。

什么样的派对啊?苏芷薇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嘘——小美压低声音，据说是老板的朋友们，都是大人物。我们只管服务，别多问。

程浩立刻记下这个信息。周三晚上的私人派对极可能就是毒品交易或洗钱活动的掩护。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条加密短信：已确认陈明达副局长与林氏集团有资金往来。金额不大，但持续三年未间断。——老K

老K是程浩在经侦科的老朋友，私下帮他查了些资料。陈明达果然有问题！程浩皱眉。如果副局长都被林耀阳收买，那警局里还有多少人不可信?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晃动，苏芷薇似乎正走向洗手间。确认隔间没人后，她对着耳钉麦克风低声说：

听到刚才的对话了吗?周三晚上的派对很可疑。另外，小美说地下层平时不让普通员工进，只有特殊日子才开放。

继续观察，但别冒险。程浩回应，尤其注意有没有人提到LY或叶哥。

明白。苏芷薇顿了顿，对了，会所员工系统用的是内部网络，如果能接触到后台电脑，或许能查到更多信息。

程浩立刻否决：太危险。你的任务是观察和记录，不是取证。

画面重新晃动，苏芷薇回到了工作岗位。程浩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按照计划，苏芷薇将在会所待到晚上九点，以熟悉晚班流程。

他合上电脑，准备去赴另一个约——与线人老猫的会面。老猫是他在缉毒组时的老线人，对城中毒品网络了如指掌。

———

城西废弃工厂区，程浩站在一栋破败的厂房二楼，透过破碎的窗户观察四周。这是他和老猫常用的见面地点，隐蔽且视野开阔，便于发现尾巴。

十分钟后，一个佝偻身影出现在厂房门口。老猫六十多岁，瘦得像根竹竿，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曾经是化学老师，后来儿子吸毒过量死亡，从此专门向警方提供毒贩信息。

程队，久等了。老猫咳嗽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你要的资料，林氏集团近三个月的物流记录。

程浩接过U盘：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太多了。老猫摇头，表面上是建材和医疗器械，但运输路线和数量都对不上。特别是每周三都有一批特殊医疗器械从港口运到金鼎会所附近的一个仓库。

周三again。程浩眯起眼睛：能确定是什么吗?

没见到实物，但根据运输方式和包装。。。老猫压低声音，很可能是高纯度海洛因，新型的，水溶性极强，可以直接混在酒水里饮用。

程浩心头一震。如果毒品被混入酒水，那么会所的客人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瘾，成为长期客户。这比传统贩毒方式隐蔽得多，也恶劣得多。

还有件事，老猫警惕地环顾四周，你让我查的叶哥，道上确实有这么个人，但五年前就消失了。据说曾经是警察，后来为青龙帮做事，再后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龙帮?程浩皱眉。青龙帮是十年前活跃的犯罪集团，涉及毒品、军火和人口贩卖，后来被警方重创，残余势力转入地下。

对，而且有传言说，现在的林氏集团和当年的青龙帮。。。老猫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突然瞪大。

程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一辆黑色SUV无声地滑入厂区，没有开车灯。

走！程浩一把拉起老猫，但为时已晚。

砰！一声枪响，老猫胸口绽开一朵血花。程浩拖着他躲到水泥柱后，拔出手枪。

坚持住！程浩撕开老猫的衬衫，试图按压伤口，但血如泉涌，根本止不住。

老猫的嘴唇蠕动着，程浩俯身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