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2页）

【第三刁：火舞艳阳天】本宫听说林厨娘最擅离火收汁?贵妃突然指着亭外烈日，不如就在这日头底下，让本宫开开眼?

林小厨心头一跳，这离火收汁讲究的是锅气，若在露天操作，稍有不慎糖醋汁就会结块。她瞥见石桌上摆着的水晶盘，里头盛着贵妃最爱的荔枝冰碗。

娘娘雅兴。林小厨端起烧热的铁锅，锅铲挑起块排骨在日头下划出金弧，这离火收汁，要借天地火——她忽然将铁锅往冰碗上方一倾，蒸腾的热气遇上冰碗的寒气，糖醋汁瞬间凝成晶莹的琉璃衣。

妙啊！皇帝不知何时踱到亭外，玄色龙纹靴踏碎一地柳絮。他伸手拈起块排骨，蜜糖在日头下泛着金光，沈贵妃，你这生辰宴，倒让朕尝到了新意。

林小厨低头谢恩时，瞥见皇帝腰间玉佩压着张字条，露出半截张记肉铺的朱砂印。原来今早李公公说肉铺送错了肉，非让她换了这批排骨——敢情是皇帝早知贵妃要作妖。

这糖醋排骨，倒让朕想起江南的蜜渍火腿。皇帝忽然转向林小厨，听闻你父亲是五味掌传人?

林小厨刚要答话，贵妃突然抚着心口蹙眉：臣妾忽觉胸闷，怕是不宜用荤腥……

无妨。皇帝慢悠悠舀起勺冰镇酸梅汤，林厨娘，养生宴便用这雪豕肉做道茯苓炖排骨如何?

林小厨捧着赐下的缠枝莲花银盘，望着皇帝背影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忽然觉得这道旨意，有那么点烫手。贵妃的鎏金护甲划过她手背，留下一道红痕：林厨娘好手段，只是这深宫里的糖醋宴，可不止一道菜。

李公公捧着林小厨新得的翡翠步摇，老眼眯成缝，那张字条，是暗卫从贵妃宫里的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林小厨望着窗外明月，想起父亲的话：厨房里的刀，既能切菜，也能切命。她提笔在养生宴单子下添了行小字：雪莲盅配老参汤，补气养血正当时。

夜风卷着桃花瓣扑进窗棂，落在茯苓炖排骨的墨字上。

第四章：冰窖定情暖玉羹

咸安二十年的腊月初七，紫宸殿的烛火燃了整夜。林小厨被李公公摇醒时，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琉璃瓦上积着三指厚的冰棱。

西北八百里加急战报，万岁爷批了整宿折子，手炉都捂不热了！李公公的蟒袍上落满雪花，活像只白毛鹦鹉，御医说驱寒八珍羹得用千年老参，可这大雪封路的……

林小厨搓着冻红的指尖，她抄起翡翠厨刀往腰间一别：公公带路，我有法子。

【八珍羹里乾坤大】御膳房蒸笼腾起的白雾混着药香，林小厨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桃花胎记，正往紫砂盅里搁药材。鹿茸片是东北将军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当归须子泡了三七粉，最底下垫着半块李公公私藏的茯苓糕。

这羹得用文火煨三个时辰，可万岁爷等不得啊！小李子急得直转圈。

林小厨忽然抄起案板上的陈年宣纸，啪地点燃扔进药罐下方，文武将火听说过没?当年我爹在雁门关给将士们驱寒，就用这法子——底下文火煨药，上头急火逼出药劲。

紫铜罐在文武双火间咕嘟作响，待药香混着果香漫过膳厅，她抄起银勺舀起半勺羹汤，吹凉了往李公公嘴边送：公公尝尝，可还缺味?

哎呦喂，这味儿……李公公眯着眼品味，像咱家当年偷喝的仙露！

【冰窖惊魂】林小厨捧着食盒走到紫宸殿，被告知皇帝出去散心，像是往冰窖那去了。

走到冰窖时，林小厨正撞上皇帝披着玄色大氅要出来，鬓角结着冰碴，活像尊玉雕罗汉。

西北军粮草被劫，朕得去养心殿议事。皇帝接过食盒的手顿了顿，忽然瞥见林小厨冻得发紫的耳垂，将手炉递给她暖暖手。

林小厨刚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闷响。她举着火把回头，只见整排冰砖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皇帝玄色衣角消失在冰雾之中。

陛下！她发疯似的刨开碎冰，忽然听见微弱咳嗽声。火把光晕里，皇帝半撑着身子，将她护在身下，右手还紧攥着食盒。

羹汤……洒了。他额角渗着血，却盯着她袖口的桃花胎记，你父亲……可曾提过，先皇后最爱桃花羹?

【体温相熨】冰窖里的寒气渗进骨髓，林小厨哆嗦着解开大氅将两人裹住。皇帝滚烫的掌心忽然贴上她后颈，惊得她差点打翻火把。

别动。他声音沙哑，朕幼年落过冰窖，先太后……就是这般抱着朕取暖。

她反手抱住皇帝腰身，两人像寒冬里的刺猬，寻找着取暖的距离。

母后薨时，朕才五岁。皇帝的下巴抵着她发顶，那夜也是这般冷，她在冰窖里给朕藏了碗桃花羹……

林小厨心头震颤，她摸索着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陛下，含这个，能续命。

当禁卫军破开冰窖门时，晨光正透过冰砖缝隙漏进来。皇帝披着林小厨的素色围裙，鬓角的冰碴已化作水珠，顺着喉结滚进衣襟。

林厨娘护驾有功，赐一品御厨。

林小厨望着皇帝被簇拥着离开的背影，她摸着腰间多出的金错刀，刀鞘上刻着九爪金龙——这分明是御前带刀侍卫的佩刀。

好个文武将火！李公公嘬着冰窖里带出来的老参须子。

林小厨把玩着新得的孔雀蓝补服，在袖口绣了朵小白花：公公可知，先太后薨逝那夜，冰窖里为何会有桃花羹?

哟，这深宫秘辛……李公公忽然压低嗓子，听说先太后生产时难产，血崩前最后一句话是保住孩子。那碗桃花羹，怕是早备好的催产药……

林小厨望着案头重新炖好的八珍羹，在羹面点了滴蜂蜜：公公，若有人想害皇嗣，会在哪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