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巧合。
窗外,月光惨白地照进来,宿舍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我右臂一阵刺痛,卷起睡衣袖子,在手机光下,四个青紫色的指印清晰地浮现在小臂上,就像被人用力抓过一样。我缓缓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闪回梦里的画面——
那个花旦,这次转过了半张脸。
第二天早上,书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林小雨端着豆浆,皱眉看着我。
我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又梦见那个花旦了。
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迪放下筷子,压低声音:……还是同一个梦?
嗯。我点头,而且这次……她转过来了一点。
她长什么样?陈悦紧张地问。
我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最关键的部分——那张脸,像奶奶。
看不清楚。我含糊地回答,但我觉得……可能跟我奶奶有关。
你奶奶?林小雨瞪大眼睛,你之前不是说,你奶奶以前是戏班的?
嗯。我深吸一口气,我打算今天回家一趟,问问她。
张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心点。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脑海里全是梦里的画面。
那张脸,为什么那么像奶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徘徊了几秒,最终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喂,瑶瑶?电话那头传来奶奶爽朗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菜市场的喧闹声。
奶奶,我……我今天想回家一趟。我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哎哟!正好我今早去庙里求了平安符给你。奶奶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想吃红烧排骨还是糖醋鱼?奶奶给你做。
听着奶奶熟悉的唠叨,我突然鼻尖一酸。那些关于噩梦、花旦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最终变成一句:都想吃……我大概六点到家。
挂掉电话,我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得吓人。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臂的淤青,那里似乎比早上更疼了。
推开院门,炖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奶奶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得正好!排骨刚收汁。
饭桌上摆满了五道菜,全是我爱吃的。奶奶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念叨着:学校食堂肯定吃不好。
奶奶……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终于鼓起勇气,我最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奶奶夹菜的手顿了顿:什么梦啊?
我梦见一个穿白衣戏服的花旦。我盯着奶奶的反应,她背对着我唱戏,后来……后来转过来半张脸。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她长什么样?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我深吸一口气:她……很像奶奶年轻时的样子。
饭厅里安静得可怕,奶奶颤抖着手去够茶杯,茶水洒出来都浑然不觉。
您认识她对不对?我追问道,奶奶,她是谁?
良久,奶奶缓缓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老式五斗柜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她颤抖着翻开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戏服的少女,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个笑容明媚,另一个却神情清冷。
她叫颜凤英。奶奶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我瞪大了眼睛:您……您从来没提过……
奶奶苦笑了一下:因为她的死……是家里的禁忌。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被乌云吞噬。奶奶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天晚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我张了张嘴,想问更多,可奶奶的眼神让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凌晨3:17。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我又回到了那座古戏台。
雾气比前两次更浓,几乎遮蔽了所有景物,唯有戏台上那抹白色身影清晰可见——这一次,花旦已经完全转过身来。
她穿着染血的月白戏服,长发披散,一张脸苍白如纸,唯有唇上一点朱砂红得刺目。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她的模样,和我奶奶一模一样。
花旦静静地望着我,唇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你……回来了……花旦的声音沙哑破碎,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我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花旦抬起手,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血泪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戏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