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看着方济的背影,忽然问道:崔神医,你可知这方济与本相有何过节?
崔文子心头一紧:草民不知。
三年前,江南瘟疫。严世蕃慢条斯理地说,朝廷拨了五十万两赈灾银,却被当地官员贪污。方济的父亲方孝儒上书弹劾,证据确凿。他笑了笑,可惜,那些证据永远到不了皇上手中。
崔文子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相爷何出此言?
严世蕃站起身,走到崔文子面前:因为本相就是那些官员的后台。他突然变脸,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崔文子,原名崔琰,方孝儒的结拜兄弟!三年前你妻儿死于那场瘟疫,你就发誓要报仇!
崔文子面色不变:相爷既知,为何还让我医治?
因为只有你了解红丸之毒!严世蕃狞笑,徐阶那老狐狸想借刀杀人,本相岂能让他如愿?他拍了拍手,带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两名侍卫拖着浑身是血的方济进来,将他扔在地上。方济已经奄奄一息,胸口插着一支箭。
方济!崔文子扑过去,颤抖着手检查伤势。箭已穿肺,回天乏术。
方济艰难地抓住崔文子的手:崔叔。。。快。。。走。。。
放心,他不会走。严世蕃冷笑道,本相已派人去请徐阶。你们叔侄情深,正好一起上路。
崔文子轻轻合上方济的双眼,缓缓站起身。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严世蕃,你违背承诺。
承诺?严世蕃大笑,在这大梁朝,本相的话就是王法!他凑近崔文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以砒霜激发红丸毒性,想让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可惜啊,你太心急了。
崔文子摇摇头:你错了。我若想杀你,你活不到今天。
严世蕃一愣,随即暴怒: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给我。。。
话音未落,严世蕃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惨白。他踉跄几步,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相爷!侍卫们惊慌失措。
崔文子冷眼旁观:我说过,一月内不可动怒。
严世蕃指着崔文子,却说不出话来,又一口血喷出,轰然倒地。
快传太医!侍卫首领大喊,随即拔刀指向崔文子,抓住他!
崔文子不躲不闪,任由侍卫将他按倒在地。他的目光落在方济的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即归于平静。
带他去地牢!等相爷醒来发落!侍卫首领厉声道。
崔文子被粗暴地拖出房间。经过走廊时,他看见徐阶正匆匆赶来,脸色异常难看。两人目光相接,徐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为深深的恐惧。
地牢阴冷潮湿,崔文子被铁链锁在墙上。侍卫离开后,他从口中吐出一粒蜡封的药丸,咬破蜡封将药丸吞下。不多时,他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脸色却渐渐红润起来。
严世蕃,崔文子轻声自语,你以为红丸的毒解了?那不过是开始。。。
地牢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一道闪电照亮崔文子的脸,那上面不再有医者的仁慈,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3地牢密谋
地牢里的滴水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崔文子的神经。他已经记不清被锁在这面墙上多久了——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三天。手腕上的铁铐磨破了皮,血痂结了又破。饥饿像一只老鼠,啃噬着他的胃。
远处传来脚步声,崔文子抬起头。火把的光亮刺得他眯起眼。
崔神医,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让崔文子浑身一僵。他睁开眼,看见徐阶站在牢门外,一身紫袍纤尘不染,与阴暗潮湿的地牢格格不入。
徐大人亲自来送行?崔文子嗓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讥诮。
徐阶示意狱卒打开牢门,独自走了进来。他蹲下身,与崔文子平视:严相爷醒了。
崔文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恢复平静:恭喜徐大人又立一功。
徐阶摇摇头,突然压低声音:他知道是你做的手脚。
哦?崔文子挑眉,那为何不杀我?
因为只有你能解红丸之毒。徐阶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也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崔文子冷笑:堂堂太医院院使,要与一个阶下囚做交易?
徐阶不理会他的嘲讽,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认识这个吗?
崔文子盯着那粒红丸,瞳孔微缩:你的杰作。
不,徐阶摇头,是你的。
崔文子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什么意思?
徐阶将红丸放在地上,又取出半块玉佩:这个,你该认得吧?
崔文子看到玉佩,呼吸骤然急促。那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精细的松鹤纹,只是已经断裂,只剩一半。
你。。。你从哪里得到的?崔文子声音颤抖。
十五年前,嵩阳山下。徐阶轻声道,一个年轻大夫救了个坠马的官员,却不留姓名。官员醒来后,只找到这半块玉佩。
崔文子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刚满二十五,云游行医途中,确实救过一个坠马受伤的官员。当时那人伤势严重,他守了三天三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人是你?崔文子睁开眼,重新打量徐阶。
徐阶点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所以你现在是来报恩的?崔文子冷笑,太迟了。
我知道你恨严世蕃。徐阶突然道,三年前江南瘟疫,赈灾银被贪污,你妻儿染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