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5页）

离开诊疗室时，天已经黑了。雨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校园里异常安静，只有远处警车的灯光还在图书馆附近闪烁——坠楼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

回到宿舍，我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这间屋子见证了我人格的分裂，见证了预言家的诞生，也见证了程筱雨的。。。死亡。现在它空荡荡的，程筱雨的床铺已经被警方当作证据查封。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摸索着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书桌上的笔记本——警方调查完毕后将它还了回来。

我缓缓走近，翻开笔记本。最后那页的隐形字迹已经完全显现：程筱雨会死在周四，但杀她的不是坠落，而是你。

但此刻，在这行字下面，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迹，墨水还没完全干透：

游戏还没结束，沈默。我比你想象的更接近你。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这行字是在警方带走笔记本后写的！我猛地转身，正好看到穿衣镜中的倒影——那个我正咧嘴笑着，嘴唇鲜红如血。

惊喜。镜中的我说，声音在空荡的宿舍里清晰可闻。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椅子。镜中人却向前一步，伸出了手——那只手，竟然穿过了镜面！

你以为吃药就能摆脱我?她咯咯笑着，我就是你，沈默。比你更聪明，更强大。。。更真实。

不……我摇着头，感到天旋地转，你不存在。。。你是幻觉……

是吗?她歪着头，这个动作如此熟悉——程筱雨经常这样，那为什么你能听见我说话?为什么笔记本上的字迹会变化?为什么……

她突然指向我的身后。我下意识回头，看到宿舍的窗户大开着，夜风卷着窗帘上下翻飞——我记得很清楚，早上离开时窗户是锁着的。

小心，镜中的我轻声说，下一个坠楼的会是谁呢?

我冲向窗户，想把它关上。就在我伸手够窗把手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的意识里，我看到镜中的自己走了出来，俯身在我耳边低语：

睡吧，沈默。等你醒来，就该我当主人格了。

然后是一片黑暗。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仿佛昨夜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周明远坐在床边，正在查看我的病历。

醒了?他微笑道，感觉怎么样?

我试着坐起来，却感到一阵眩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宿舍晕倒了。周明远说，宿管阿姨发现你时，你正趴在地上抽搐。我们怀疑是药物相互作用导致的。

药物。。。相互作用?

嗯。周明远的表情变得严肃，我们在你血液里发现了两种不同的抗精神病药物。一种是我们昨天开的，另一种……他顿了顿，是程筱雨常用的处方药。

我如坠冰窟：这不可能。。。程筱雨已经……

死了，是的。周明远点头，但她的药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血液里?除非……

除非什么?

他直视我的眼睛：除非你一直保留着她的药，并且。。。在模仿她的行为。

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我拒绝接受：不！一定是有人陷害我！那个镜子里的人，她——

沈默，周明远打断我，诊疗室里没有镜子。

我愣住了：什么?

昨天我们的诊疗室，他一字一句地说，根本没有镜子。角落里的是一幅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我看到的。。。听到的。。。

幻觉，全部都是。周明远轻声说，你的另一个人格正在与主人格融合，这个过程会产生强烈的幻觉。但别担心，这是康复的必经之路。

他将一面手持镜递给我：现在，看看你自己。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颤抖着接过镜子。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眼下挂着黑眼圈，但眼神清澈——那是我，只有我。

我看到了。。。我自己。我说，长舒一口气。

周明远笑了：很好。记住这个影像，沈默。这才是真实的你。

他离开后，我靠在枕头上，感到久违的平静。也许周明远是对的，我正在康复，预言家人格正在消失。我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医院允许我保留它，作为表达性治疗的一部分。

我翻到最后那页，准备涂掉那些可怕的字迹。但当我看到页面时，呼吸再次凝固——

在原有字迹下方，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迹，笔迹与我的一模一样：

当你读到这行字时，我已经成为你了。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跳如雷。突然，我感到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笑容。病房洗手间的镜子里，倒影的嘴唇同步翕动：

预言成真。

4

医院的日光灯太亮了。我眯起眼睛，看着周明远医生将一段监控视频导入笔记本电脑。过去48小时发生的事像一场噩梦——宿舍里的诡异事件，程筱雨的复活，镜中那个会说话的倒影。。。而现在，周明远说他找到了确凿证据。

在看这个之前，周明远调整着电脑角度，我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点点头。他点击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