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是的。周明远的声音变得谨慎,不同的身份状态可能会有完全独立的记忆系统。沈默,你是在担心自己……
不是我!我猛地打断他,是程筱雨!她。。。她可能一直以另一种形态存在……
周明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沈默,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程筱雨的死亡证明复印件和警方调查报告。照片上,程筱雨的尸体漂浮在湖面上,惨白的脸被水泡得肿胀。
法医确认死亡时间是三个月前,周明远说,而根据学校记录,这学期你的室友一直是空着的。没有人搬进来。
我的手指掐进掌心:那这三个月和我同住的是谁?那些对话,那些争吵……
沈默,周明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笔记本上的预言,有多少是你自己记得写下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进我的记忆。我努力回想,那些预言——图书馆停电、教授穿红色西装、食堂菜单。。。有些确实是我基于观察写下的计划,但有些。。。比如程筱雨的死亡预言。。。我毫无印象。
我不确定……我喃喃道。
周明远从文件夹里又取出一张纸:这是警方复原的你手机里的短信记录。看看这个号码。
我接过纸张,上面显示一个陌生号码在过去一个月给我发了十七条信息——正是那个自称知道预言的号码。但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短信的发送时间,全都发生在我记忆中的空白期——那些我以为自己只是在睡觉或走神的时间段。
这个号码……我的声音发抖,是谁的?
周明远的表情变得复杂:是你的另一个手机号。上学期你在电信营业厅办理的,记得吗?
我彻底僵住了。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还有,周明远继续说,警方在你床垫下找到了这部手机。里面除了发给主号码的短信,还有。。。很多程筱雨的照片,以及一些关于她日常习惯的详细记录。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这太可怕了。难道我一直。。。在监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不,这说不通……我摇着头,如果程筱雨已经死了,那谁在给我下药?谁在模仿她?
周明远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沈默,你听说过镜子测试吗?
什么测试?
一种简单的自我认知测试。他站起身,指向诊疗室角落的穿衣镜,走到镜子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犹豫地走向镜子。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头发凌乱地扎成一个马尾——典型的失眠患者形象。但当我凑近时,镜中人的嘴角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惊叫一声后退:她。。。她刚刚笑了!不是我!
周明远立刻走到我身边:冷静点,沈默。镜子里只有你。
不!你看到了吗?她对我笑!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就是她。。。那个冒充程筱雨的人!她一直在我身体里!
周明远按住我的肩膀:深呼吸,沈默。告诉我,她是谁?
预言家……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我的,她自称预言家,她看得到未来。。。她恨程筱雨因为……
因为什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暑假前的湖边,程筱雨递给我一瓶水,我喝下后开始头晕目眩。她笑着说:终于有效了,这些天给你下的药量足够让一头大象产生幻觉……然后她拿出我的笔记本,炫耀般翻动着:你的预言根本就是胡扯,我只不过按照你写的去安排事件罢了……
在愤怒和药物的作用下,我做了什么?我把她按进了水里。。。
我杀了她……眼泪夺眶而出,那天在湖边,我杀了程筱雨……
周明远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然后呢?
然后。。。我回到家,把一切都写进了笔记本。但第二天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笔记本上那段记忆被涂黑了……我抬起头,不,不是涂黑,是被她——另一个人格刮开了!
周明远点点头:解离性身份障碍常发生在严重创伤后。杀害程筱雨对你来说是无法承受的创伤,所以你的大脑创造了一个新人格来承担这段记忆和行为。
那墙里的药……
是你自己藏的。周明远说,你的预言家人格一直在给自己下药,维持幻觉状态,让你相信程筱雨还活着。这样她就能继续预言游戏。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今天坠楼的女生是谁?
周明远的表情变得凝重:根据警方初步调查,那可能是一起意外。一个勤工俭学的女生在图书馆顶楼整理书籍时失足坠落,与你无关。但你的另一个人格看到后,将其纳入了预言叙事。
我的头开始剧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镜中的倒影又开始扭曲,那张不属于我的笑脸越来越清晰。。。
她在嘲笑我……我指着镜子,她一直都知道!
沈默,看着我。周明远强迫我转向他,现在你知道了真相,你可以重新掌控自己。那个人格只是你大脑创造的保护机制,现在不再需要她了。
但怎么摆脱她?我绝望地问,她已经在我的意识里扎根了!
周明远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这是专门治疗解离性障碍的药物。配合认知行为治疗,我们可以帮助你整合人格。
我盯着那瓶药,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会不会又是她的陷阱?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她安排的?我颤抖着问。
周明远叹了口气:沈默,这就是病症的一部分——过度怀疑。但你必须跨出这一步,否则她会越来越强大。
最终,我接过药瓶,倒出一粒吞下。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像吞下了一个小小的、痛苦的真相。
离开诊疗室时,天已经黑了。雨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校园里异常安静,只有远处警车的灯光还在图书馆附近闪烁——坠楼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