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地面时,云崖镇已成焦土。江怀玉的黑甲骑士仅存五人,死守的巷口堆满蛮族重骑尸体。见到陆沉手中阵图残卷,江怀玉突然反手一剑刺向阿萝:药王谷妖女!当年就是你父亲向蛮族泄露赤水关布防!陆沉格剑的瞬间,阿萝锁骨处的玄鸟刺青渗出血珠——那竟是覆着人皮面具的蛮族狼头烙印!
染坊地窖突然爆炸,火海中走出个戴青铜傩面的身影。那人抬手掀开面具,露出与陆沉七分相似的面容:贤侄,十二年前替你死的替身可还满意?陆沉如遭雷击——这竟是本该战死在赤水关的叔父陆霆!而江怀玉的剑锋已悄然抵住他后心。。。。。。
青铜傩面在火海中碎裂,陆霆脸上的烧伤如蜈蚣盘踞。这位本该葬身赤水关的玄甲卫副帅,此刻正握着蛮族萨满祭祀用的骨杖:当年你父亲把火药配方刻在《山河阵图》夹层,却不肯献给朝廷。。。。。。他突然挥杖击向江怀玉,黑甲都尉的胸甲应声而裂,露出心口处的狼头刺青。
陆沉只觉寒意彻骨——江怀玉的刺青竟与阿萝锁骨处的烙印同源!阿萝突然甩出染缸中的紫草汁,药液触及刺青瞬间沸腾,江怀玉惨叫着化为白骨。药王谷的化形水。。。陆霆暴退三步,你果然是苏九真!
少女撕下锁骨处的人皮,玄鸟刺青在火光中振翅欲飞。她将染血的发带抛向空中,云崖镇残存的七口水井同时炸开,井底升起刻着星图的青铜柱——这正是《山河阵图》缺失的七星烽燧!
地动山摇间,陆沉被气浪掀进演武场遗址。残破的日晷指针突然转动,月光透过烽燧孔洞在地上投射出塞北地形图。阿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每处烽火台都是阵图活点,你父亲用二十年布下这盘棋。
当陆沉将玄铁枪头插入日晷中心,地底升起布满凹槽的沙盘。阿萝割破手掌将血滴入凹槽,血线竟沿着十二年前赤水关之战轨迹流动。看好了!她突然握住陆沉的手刺向沙盘某处,鲜血汇成的箭头直指蛮族王庭:这才是陆帅真正的绝杀阵!
陆霆的怒吼从烽燧顶端传来,三十架床弩对准二人。江怀玉的白骨突然立起,化作磷火没入沙盘。沙粒凝成父亲虚影,陆沉终于听到迟来十二年的教诲:沉儿,为将者当知——最致命的刀往往来自背后。
床弩齐射的瞬间,阿萝拽着陆沉跳进暗河。刺骨寒水中漂浮着无数密封陶罐,陆沉认出这是父亲改良的霹雳火。两人顺流漂至蛮族粮仓时,追兵的火把已照亮河面。
点火!阿萝将染血的发带缠在箭矢上。火箭射中陶罐的刹那,冰封的河面变成火龙,蛮族战马的铁蹄在燃烧的冰面上打滑。陆沉趁机夺取粮车,却发现满载的麻袋里洒出的竟是中原精米——三大割据势力竟都在与蛮族交易!
烽火台突然接连亮起,狼烟在夜空拼出玄鸟图案。陆沉望见百里外山巅有白衣人影挥动令旗,那指挥若定的姿态让他想起父亲操练玄甲卫的场景。当第七座烽火台亮起时,蛮族大营方向传来惊天爆炸——正是沙盘标注的绝杀坐标。
突围至白水河畔,陆沉在浅滩发现半具青铜甲胄。甲片上的剑痕与父亲佩剑完全契合,内衬却缝着明黄绸缎——这是唯有皇室成员才能用的杏黄绫!阿萝抚摸着甲胄上的火药残渣,突然哼起塞北民谣:金戈断,铁甲寒,皇子戍边十四年。。。。。。
对岸突然亮起火把,白袍银枪的骑兵队踏冰而来。为首老者举起玄甲卫虎符,残存的三十九名老兵同时下马跪拜。他们褪去衣袍露出满身伤疤,每道疤痕都组成玄鸟羽纹——这是玄甲卫死间营独有的刺青!
末将等奉陆帅遗命,已潜伏蛮族十二载。老者捧出个乌木匣,匣中血书字迹斑驳:若沉儿见到此匣,说明三大势力已与蛮族勾结。。。。。。
白水河的冰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陆沉指尖拂过乌木匣中泛黄的血书。父亲的字迹在勾结二字后戛然而止,纸缘残留着被利刃裁切的痕迹。死间营老者忽然割开自己臂膀,鲜血滴入河水的刹那,三十九名老兵同时低吼:白水为证,铁甲不寒!
对岸密林间忽有银铃轻响,十二盏素白灯笼飘然而至。抬轿的蒙面人足不沾地,轿帘掀动时露出半张鎏金面具:陆公子可知,你握着的血书后半卷在何处?那人指尖轻弹,半片带血的杏黄绫飘落——正是陆沉在河滩发现的甲胄内衬!
阿萝突然将染毒银针射向轿帘,却被蒙面人用两指夹住。针尖淬着的药王谷朱颜改剧毒,竟在那人掌心凝成血珠:苏姑娘的易容术,倒是比令尊差了几分火候。话音未落,河面冰层轰然炸裂,数百根缠着火油的铁索破水而出,瞬间将白水河变成烈焰牢笼。
是西凉铁索连环船!死间营老兵挥刀斩断铁索,三大势力要灭口!陆沉夺过银枪挑飞袭来的钩镰,却发现每柄武器都刻着玄甲卫徽记——这些竟是十二年前赤水关失窃的军械!
蒙面人轿中飞出一道金符,正在冲锋的西凉战船突然调转船头。陆沉瞥见金符上的蟠龙纹,瞳孔骤缩——这是皇室调动禁军的龙鳞令!燃烧的旗舰甲板上,有个戴斗笠的船夫正在吹埙,曲调竟是陆沉儿时母亲常哼的《戍边谣》。
混乱中阿萝拽着陆沉滚进冰窟,湍急的暗流将他们冲进溶洞。石壁上密布着蜂窝般的孔洞,每个孔中都塞着密封的陶罐。阿萝打碎三个陶罐,洒出的火药竟是掺着金粉的宫廷御制配方!
当年你父亲改良的火药被分为三卷,阿萝用银簪在冰面画出示意图,兵部得配方,皇室掌金粉,药王谷控硝石。她突然咳嗽着吐出口黑血,锁骨处的玄鸟刺青泛起紫斑——原来早在云崖镇爆炸时,她就中了陆霆的腐骨瘴。
陆沉撕下衣襟为她包扎,却发现她后背布满新旧鞭痕。最深的那道伤疤蜿蜒如地图,细看竟是简化版的山河阵图!阿萝喘息着抓住他的手:去白水盟。。。找左手虎口有箭伤的船娘。。。
溶洞出口竟是废弃码头,破旧的乌篷船上挂着盏碧绿灯笼。船头老艄公的鱼竿突然横扫,陆沉本能地使出陆家枪法格挡,竹竿与铁枪相撞竟迸出火星!好一招苍龙点水!老艄公掀开斗笠,满脸的烧伤疤痕随笑容扭曲,当年你父亲用这招挑落蛮族七面将旗。
船板下传来机括响动,乌篷船二层伸出十二架诸葛连弩。老艄公跺脚震开甲板,露出满舱的玄铁重甲——正是当年随陆帅战死的三千玄甲卫制式装备!这些衣冠冢等了十二年,他摩挲着甲胄上的箭痕,该饮血了。
对岸忽然亮起三色烟花,老艄公脸色骤变:三更催命符?他猛地将陆沉推下船舷。几乎同时,整条乌篷船被炸成碎片,燃烧的船板间浮起具无头尸体,右手虎口赫然带着陈年箭伤!
陆沉在刺骨的河水中下潜,手中玄铁枪头突然被河底磁石吸引。拨开淤泥的刹那,青铜铸造的烛龙雕像睁开了双眼,龙口衔着的明珠映出地下宫殿轮廓。阿萝用最后气力按下龙角机关,暗门开启的瞬间,腐朽的气息裹挟着战鼓声扑面而来。
九十九级台阶尽头,残破的玄甲卫战旗覆盖着青铜棺椁。当陆沉触到棺椁上父亲的手印凹陷时,地宫四壁突然亮起火把,映照出满墙的阵图详解——每处标注旁都附着当朝重臣的名字,而排首的三皇子朱批旁,赫然画着带血的问号。
棺盖轰然开启的瞬间,陆沉看到了十二年来最恐怖的景象。
青铜棺内弥漫着刺鼻的樟脑气息,陆沉握枪的手渗出冷汗。躺在玄甲战袍上的并非父亲遗骨,而是具胸口微微起伏的活尸!那人面戴破损的黄金傩面,露出的皮肤布满青紫色脉络,腰间玉带扣竟镶着皇室独有的蟠龙血玉。
三。。。三皇叔?陆沉倒退半步。十二年前在太庙见过的儒雅亲王,此刻正睁开浑浊的双眼。活尸喉间发出咯咯异响,指甲暴长三寸抓向陆沉咽喉。阿萝甩出的银针钉入其风池穴,尸体突然痉挛着吐出团黑雾——雾中漂浮着半枚虎符,与陆沉的残符完美契合!
虎符相合的刹那,地宫四壁阵图突然流动起来。三皇子尸身机械地抬手,指尖渗出黑血在棺板上勾勒出塞北地形。阿萝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滴入血图,原本模糊的蛮族王庭位置,赫然显现出龙脉走向。
原来这才是《山河阵图》的真貌。。。陆沉用枪尖挑起血珠,当血滴落在三皇子描绘的河道处,地底突然传来机括轰鸣。整座地宫开始旋转,他们脚下的青砖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铸铁竖井,井壁铁梯上凝结着新鲜的血手印。
井下传来金铁交击声,陆沉执火把照见十具无面尸骸。这些尸体皆着玄甲卫制式轻甲,但骨骼纤细似女子。阿萝翻动最近那具尸体,从其怀中掉出药王谷的碧玉令牌——刻着的名字竟是苏九真!
这些是药王谷的影武者,阿萝声音发颤,她们自幼服用缩骨丹,专门冒充重要人物。。。话音未落,头顶突然落下滚石。陆沉护着阿萝跃入竖井,在急速下坠中瞥见井壁刻满小字——竟是父亲与三皇子往来的密信!
井底连通着冰封的暗湖,湖心漂浮着青铜战车。当陆沉触碰车辕上的玄鸟浮雕,冰面突然亮起星图,与七星烽燧的投影重合。阿萝咳着黑血指向冰层下方:看。。。火药。。。
透过三尺厚的坚冰,可见湖底堆满密封陶罐。每十个陶罐中央都立着青铜人俑,其手势竟与陆家枪法起手式相同。陆沉突然想起儿时父亲让他反复演练的怪异招式——那根本不是枪法,而是点燃火药引线的特殊手法!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三皇子的尸身竟爬行着追到冰湖。其四肢关节反向扭曲,口中不断吐出沾血的密信残页。陆沉夺过残页拼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些竟是父亲写给蛮族大单于的乞和书,落款处盖着玄甲卫帅印!
冰层开始龟裂,阿萝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刺青。那并非玄鸟,而是药王谷的百草图腾:当年送火药配方给蛮族的。。。是你父亲!她将银针刺入自己天突穴,面容瞬间苍老十岁,我才是真正的苏九真,你救的那个阿萝。。。是我的影武者。
陆沉枪尖抵住她咽喉时,冰湖对岸亮起火把。三百名白水盟义军涉冰而来,为首女子抬手摘下斗笠——竟与阿萝有八分相似!她左手虎口的箭伤正在渗血,握着的却是蛮族萨满的鹰骨杖。
沉弟,别来无恙。女子轻笑时,右颊浮现酒窝——那是陆沉记忆中母亲独有的特征。
鹰骨杖尖端的狼牙刺破冰面,陆沉望着女子右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儿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总在缝补战袍时哼《戍边谣》,针脚会在铁衣寒三字处多绕两圈。此刻那女子指尖轻叩杖身的节奏,与记忆中的缝衣节奏完美重合。
沉儿,陆家枪第七式不是破军,而是止戈。女子突然旋杖点向陆沉膻中穴,招式竟与父亲独创的回马枪如出一辙。玄铁枪头在触及她心口的瞬间突然偏转,陆沉虎口震裂——枪身内部的磁石正与女子腰间玉坠相斥!
阿萝(苏九真)突然呕出黑血,血珠在冰面凝成诡异的图腾:小心。。。菩提泪。。。话音未落,三百义军同时撕开人皮面具,露出蛮族鹰骑卫的獠牙刺青。他们脚下的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每个裂缝中都升起浸泡药液的菩提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