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他独自去那里转了转。窄巷两旁是各种小店,理发店老板在门口晒太阳,杂货店老板娘在训斥孩子,老人坐在路边下棋。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老太太的杂货店门口贴着“坚决反对强制拆迁”的标语。崔启强走过去买了瓶水,随口问:“阿姨,这地方要拆了?”
老太太顿时激动起来:“说是要建什么广场!给的补偿款那么少,让我们以后住哪里去?那些开发商心黑啊!”
崔启强捏着水瓶的手指微微发紧。
回到公司,王明来找他:“胜叔让你去处理一下拆迁户的问题。有几户顽固的,需要‘让让工作’。”
他递给崔启强一个地址,正是他刚才去过的那个杂货店。
傍晚,崔启强带着两个人再次来到那条街。杂货店已经关门,但他们还是敲开了门。
老太太开门见到他们,脸色顿时变了:“你们是什么人?”
“代表开发商来谈谈补偿问题。”崔启强尽量让语气平和。
“没什么好谈的!不给合理的补偿,我死也不搬!”老太太激动地说。
身后的一个手下突然上前一步:“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
崔启强抬手制止了他。他看着老太太记是皱纹的脸和倔强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已母亲当年为了守住老房子与拆迁队对抗的样子。
“阿姨,”他放缓语气,“我能进去喝口水吗?慢慢谈。”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门。
杂货店内狭小却整洁,墙上挂着全家福照片。崔启强注意到照片中有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大概是老太太的孙女。
“我孙女,”老太太注意到他的目光,语气骄傲,“今年考上大学了,全靠这个店供她。”
崔启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如果补偿款足够供您孙女读完大学,再加一套安置房,您能考虑搬家吗?”
老太太愣住了:“可是之前来说的人说只能给一半”
“那是之前,”崔启强站起身,“我会重新评估。您等消息吧。”
走出杂货店,手下不解地问:“强哥,胜叔说这户必须这周搞定”
“我会跟胜叔解释,”崔启强打断他,“有时侯软刀子比硬拳头好用。”
回到公司,崔启强鼓起勇气向胜叔汇报了情况,并提出增加补偿款的建议。
胜叔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盘着手中的核桃。
就在崔启强以为要挨骂时,胜叔却笑了:“让得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留下把柄。多花点钱,少惹点麻烦,值得。”
他走到窗前,指着脚下的乌当区:“但要记住,在这里,仁慈必须建立在强大的基础上。让人怕你,也要让人需要你。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就是艺术。”
窗外,乌当区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中,无数生命在这个地下皇帝掌控的棋盘上生活着,对此一无所知。
崔启强忽然明白,自已已经踏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无比谨慎——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