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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4页)

那声模糊的阿珩像一枚细针,轻轻扎进心口最软处,带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酸胀。我看着他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抽走了那方玉佩。

烛火噼啪一声,将他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他睡得并不安稳,但那声呓语后,终究是沉静了下去。

我将玉佩收好,替他掖好被角,吹熄了灯。

黑暗里,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我知道,明日晨光熹微时,他又会用那种全然陌生的、带着些许紧张和礼貌的茫然眼神看我,问出那个每日必问的问题。

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翌日,我并未等来他惯常的疑问。宫里来了人,陛下宣召端王入宫。

他起身时,我已梳洗妥当。看着他由侍女伺候着穿上亲王常服,玉带束腰,金冠扣发,眉宇间虽仍有挥之不去的懵懂,但一身威仪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整理着袖口,目光几次悄悄落在我身上,欲言又止。

临出门前,他终是没忍住,趁着管家低头检查仪仗的空隙,飞快地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紧张:夫人……宫里,可怕吗

我抬眸,对上他清澈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惶惑。此刻的他,不是执剑杀敌的端王,只是个连前路通往何方都忘了的人。

不可怕。我声音平稳,替他正了正并未歪斜的衣领,王爷只需记得,少说话,多听便是。若不知如何作答,便说‘容臣细思后回禀陛下’。

他认真听着,重重地点了下头,像是得了什么保命的锦囊,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了些。

送他出了二门,看着仪仗远去,我转身便吩咐备车:去城西青云观,请玉衡真人过府一叙。玉衡真人是京中有名的医道圣手,尤擅疑难杂症,与宫中御医路子不同,或许能看出些别的。

马车驶出王府不远,经过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却意外地被拥堵的人流阻住了去路。车外嘈杂声渐起,夹杂着尖锐的呵斥和女子的哭叫。

我微微蹙眉,示意侍女去看看。

片刻后,侍女回来,面色忿忿:娘娘,是永昌侯府的家奴,当街强抢一个卖绒花的姑娘,说是什么逃奴,那姑娘哭得可怜,周围也没人敢管……

永昌侯。皇帝的舅舅,太后的亲弟弟,京城里出了名的横行无忌。

我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几个豪仆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衣衫素净的少女,少女发髻散乱,哭得撕心裂肺,怀里的绒花撒了一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周围人群窃窃私语,面露不忍,却无一人上前。

那少女挣扎间抬起头,泪眼婆娑,一张脸吓得惨白,却依稀能辨出几分清丽姿容。

我放下车帘。

去告诉他们,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车外的侍卫听清,端王府的车驾在此,让他们即刻放人。

侍卫领命而去。

车外瞬间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永昌侯府家奴色厉内荏的叫嚷:端王府端王如今是个……我们侯爷的事,也敢管!

话音未落,便是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接着是我府上侍卫冷硬的呵斥:王妃娘娘驾前,放肆!

吵闹声、哭叫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死寂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告罪声。那少女似乎被放了,低低的啜泣声渐远。

车帘再次被轻轻叩响,侍卫低声回禀:娘娘,人已放了。永昌侯府的人走了。

嗯。我应了一声,回府。

马车重新转动起来。侍女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些许后怕:娘娘,永昌侯府势大,咱们今日驳了他们的面子,怕是……

怕是什么我淡淡打断她,王爷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王府的招牌,该用的时候,自然要用。更何况,容璟如今这般模样,我若再缩手缩脚,这王府门楣怕是真的要让人看低了。

回到府中不到一个时辰,前院便传来通报:永昌侯夫人递帖求见。

来得真快。

我坐在花厅主位,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里的浮沫。

永昌侯夫人被引进来时,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敷衍地见了礼,便开门见山:王妃娘娘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几个不懂事的奴才冲撞了娘娘,妾身代他们赔个不是。只是那女子确是侯府逃奴,身契俱全,娘娘这般当街拦下,怕是不合规矩吧

我放下茶盏,抬眼看她:哦原来是侯府逃奴。本妃倒不知,侯府如今连个逃奴都需劳动侯夫人亲自上门来讨要了。

侯夫人脸色一僵。

只是,我话锋微转,那女子口口声声喊冤,说是良家子,被强掳入府。既然侯夫人说她有身契,不如拿出来,本妃瞧瞧若真是侯府的人,本妃自然不留。

侯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那等强抢民女充作奴婢的勾当,哪来的正经身契即便有,也是见不得光的假契。

她干笑两声:区区一个奴婢,怎好劳动娘娘眼目。既然娘娘瞧上了,留在府中伺候便是,也算是她的造化。这话说得漂亮,实则已是退让,却还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侯夫人误会了。我微微一笑,端王府不缺伺候的人。那女子若真是良家子,本妃已让人送她归家;若真是逃奴,自有京兆尹依法处置。侯府的门规,总大不过《大周律》吧

永昌侯夫人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颜色红了又白,最终青紫一片。她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丝毫心虚怯懦,却只看到一片平静无波的淡然。

她终是没再说什么,硬邦邦地告退离开,那背影,像是裹着一层冰碴子。

厅内静了下来,只余我指尖轻叩桌面的细微声响。

我知道,这事没完。永昌侯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这京城里的豺狼虎豹,从来都是欺软怕硬。今日我若退了一步,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敢踩上端王府的门楣。

日落时分,容璟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宫里的熏香气,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清亮,并无惶惑之色,见到我,甚至快步迎了上来。

夫人!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是外出归巢的雏鸟,我今日在宫里,未曾说错话。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都按夫人教的说了。

我看着他这副等着夸奖的模样,心底那点因永昌侯府而生的冷意悄然散去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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