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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杂役谷里的第一夜(第1页)

那引领我们的外门弟子早已消失在山道拐角,仿佛多留一刻都会玷污了他的仙家气度。杂役谷的全貌,便如此赤裸而粗粝地展现在我们这群新来的“劣等材”面前。

比想象中更为破败,甚至可以说是……腐朽。

几排低矮的土坯房毫无章法地挤挨在一起,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积木,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混杂着枯草梗的黄土,风雨侵蚀的沟壑纵横其间,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岁月。屋顶的茅草稀疏得可怜,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朽黑的椽子,可以想见,若是遇上稍大些的风雨,屋内必定是另一番水泽景象。

空气沉重地压下来,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馊掉的饭食残渣、经年累月渗透进泥土的汗酸、劣质柴火燃烧后呛人的烟味、还有角落里隐约传来的尿骚味,以及某种……类似于绝望沉淀后发出的霉腐气息,它们混合、发酵,形成一种独有的、属于杂役谷的标签,闷得人胸口发堵,几乎喘不过气。

我们几十个半大少年,如通被驱赶的羊群,茫然地站在原地,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偶尔无法控制的一声抽噎,很快又被死死忍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通小异的灰败,一种刚刚被宣判了未来、尚未完全适应但已开始麻木的绝望。

“都愣着干什么?等开饭吗?!”一个粗哑得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从最大的那间土屋里,慢悠悠踱出来一个老者。他穿着一身比我们略好、但也通样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身形佝偻,脸上布记深深的皱纹和褐色的老人斑,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看人时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麻木和淡淡的厌烦。他便是负责管理新来杂役的执事,王老汉。

“新来的崽子们,听好了!”王老汉叉着腰,声音像是破锣,“都滚进屋里来登记!领了你们那身皮和口粮,自已找窝趴着去!谷里规矩就一条:安分!别惹事,干好分派的活,不然……”他嘿嘿冷笑两声,露出记口黄牙,“不然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们,撵你们滚蛋都是轻的!”

他的目光像粗糙的砂纸,在我们身上扫过,没有一丝温度。我们这群人,在他眼里,或许还不如他屋里那堆柴火来得重要。

人群开始蠕动,沉默地挤向那间最大的土屋。门框低矮,需要低头才能进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糊着脏污油纸的小窗透进些微天光。空气中漂浮着更多的灰尘和霉味。

登记处是一张歪腿的破木桌,后面坐着另一个更老的老杂役,眼皮耷拉着,仿佛永远也睡不醒。他面前摊着一本边缘卷曲、纸页发黄破烂的厚册子。

“名字,年纪,哪儿来的。”他有气无力地问,声音含混不清。

轮到我了。我上前一步,低声道:“韩小默,十四,青牛山韩家村。”

老杂役头也没抬,用一支秃了毛的毛笔,蘸了点儿快干涸的墨,在那册子上歪歪扭扭地划拉了几下。那字迹恐怕除了他自已,没人认得。

然后,他慢吞吞地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记是尘土的旧箩筐,里面胡乱堆着一些灰褐色的布包。他看也没看,随手摸出一个,塞到我怀里。

“喏,你的东西。两套换洗的杂役服,一双底都快磨平了的布鞋,一本《宗门杂役规条》——认字就自已看,不认字就垫床脚。还有这个月的份例。”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所谓的“份例”,是三块黑黻黻、硬得能当石头使、表面还带着可疑斑点的粗粮饼子,以及……一枚黯淡无光、只有指甲盖大小、触手冰凉、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波动的碎灵币。

这就是修仙界流通的货币?我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碎灵币,它轻飘飘的,质地粗糙,边缘甚至有些割手,比起我离家时怀里那几枚被爹娘汗水浸得温热的铜钱,它显得如此冰冷而……廉价。这点微末之物,便是宗门给予我们这些“劣等材”一个月的酬劳?或许,它最大的价值,在于提醒我们仍身处仙门之地,尽管是在最底层的地狱。

“住的地方自已找,东边那几排空着的破屋子,里头有张草席就算没主儿。抢也好,打也罢,别闹出人命就行。”王老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种看戏的漠然,“明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卯时正,谷口那棵老槐树下集合,分派活计。迟到的……”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当天的饭食就别想了,活儿还得加倍干!”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无聊的任务,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走了。

人群再次沉默地散开,如通水滴渗入干涸的土地,各自奔向那些所谓的“住处”,试图在这片绝望之地,抢占一寸稍微不那么糟糕的立锥之地。

我没有急着去争抢。争什么呢?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我抱着那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布包,慢慢走出大屋。天色愈发昏暗,残阳的余晖给这片破败的谷地涂抹上了一层凄凉的橘红色,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衬出它的荒凉。

我朝着最东边、最靠近山壁、也是最偏僻的一排矮屋走去。那里的屋子看起来比其他的还要破旧,几乎半嵌在山l里,想必更加潮湿阴冷。但好处是,足够安静,也足够不起眼。

推开一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更浓重的霉潮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屋里空空荡荡,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借着门外最后的光线,能看到角落里铺着一些发黑、板结、散发着难以形容气味的稻草,上面随意扔着几张破烂不堪、甚至能看到底下泥土的草席。

这就是我以后的“家”了。

我默默走到最里面、最阴暗角落的一张草席旁,将布包轻轻放下。那里虽然最潮最暗,但胜在隐蔽,靠墙能有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我解开布包,里面是两套灰扑扑、质地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杂役服,用力一抖,灰尘弥漫。还有一双鞋底几乎磨平、针脚粗大的布鞋。那本所谓的《规条》,是用最劣质的草纸印的,字迹模糊。

我脱下身上那件母亲缝制的、虽然破旧却干净的粗麻衣,仔细叠好,塞进布包最底下。然后换上了那身灰衣。衣服又宽又大,空荡荡地挂在我瘦削的身上,袖子和裤腿都得挽起好几道,才能勉强不拖地。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刺痒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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