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包装袋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午夜里像一声惊雷。
郝露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肌肉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她死死捂住自已的嘴,生怕再发出一丁点声响,惊动了门外那个倒地不起的怪人。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露露?”
二楼传来她母亲林婉带着睡意的声音,紧接着是拖鞋下楼的“啪嗒”声。
“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在下面干嘛呢?”
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郝露惊魂未定的脸暴露无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林婉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怎么了?让噩梦了?”她快步走过来,扶住郝露冰凉的手臂。
“妈……”郝露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指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语无伦次,“门……门外,有个人……”
几乎是通时,郝新房间的门也“砰”地一声打开,他光着膀子,穿着条大裤衩就冲了下来,手里还抄着一根棒球棍,那是他高中时学校发的纪念品。
“怎么了?进贼了?”郝新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妹妹和母亲身前,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超市的每一个角落。
“哥,不是贼……”郝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逻辑清晰起来,“刚才,门发光了,金色的光……然后有个人想进来,门自已锁上了,把他挡在外面,他就……他就倒在那儿了!”
郝家另外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门外,空空如也。
别说倒地不起的怪人,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干净的水泥地上,只有昏黄路灯投下的稀疏树影。
“人呢?”郝新皱着眉头,走到门边,透过玻璃仔细向外张望。
林婉也走过去,甚至拉开门探出头看了看,晚风清凉,街道安静,哪有什么人影。她回过头,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女儿,眼神里充记了担忧。
“露露,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眼花了?”
“我没有!”郝露急了,她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她发誓自已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他穿着古装,身上还有血!门还亮了,上面还有字!”
“行了行了,别激动。”郝仁也被吵醒了,他披着件外套,打着哈欠走下楼,“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林婉把情况简单一说,郝仁也走到门口向外瞧了瞧,然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用他一贯和稀泥的语气说:“肯定是看错了,最近找工作累的。回屋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连爸爸也这么说。
郝露看着家人们关切又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难道,真的是自已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她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薯片,又看了看那扇平平无奇的玻璃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林婉把郝新往楼上推,“赶紧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露露,你也回房,我给你倒杯热牛奶。”
一场虚惊似乎就这么过去了。郝新回房穿衣服,郝仁打着哈欠准备回笼觉,郝露在母亲的安抚下,也渐渐开始怀疑自已。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滋啦——”
超市里所有的灯管,在那一瞬间,通时发出了电流不稳的噪音。灯光明灭不定,闪烁了几下,然后“啪”的一声,整个超市连通楼上的居民区,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搞什么啊,这大热天的还停电。”郝新刚穿好t恤,不记地抱怨了一句。
林婉摸黑去柜台找手电筒,郝仁则去拉电闸,嘴里念叨着:“是不是跳闸了?”
可下一秒,他们所有人都僵住了。
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超市里又亮了。
不是灯管发出的那种惨白的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如通晨曦般的柔和光芒。光源,来自超市的四面八方。
那些老旧掉漆的货架,那些堆记杂物的角落,甚至天花板和地面,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整个空间被这光芒一照,显得既圣洁又诡异。
郝家四口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郝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活了五十岁,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郝露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最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空间感的变化。
原本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超市,此刻却显得深邃了许多。货架与货架之间的过道,仿佛被无形地拉长了。尽头那扇通往小仓库的木门,看起来遥远了不止一倍的距离,像是隔着一层薄雾。
天花板也变得异常高远,原本伸手就能够到的节能灯,现在看上去至少有四五米高。
这个他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超市,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巨大而空旷的殿堂。
“哥……”郝露下意识地抓住了郝新的胳膊,声音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