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的叫骂声在院子里回荡,尖利刻薄好像要戳破这漫天的大雪。
屋里江夏瘦小的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
她怯生生地看着江春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一向对她不闻不问的哥哥,会突然像变了个人。
江春没有多解释。
上一世的亏欠说再多也苍白无力。
他脱下自己身上还算厚实的棉袄直接披在了江夏的身上,然后用手搓着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
“哥”江夏的声音细弱得好像猫叫。
“别怕有哥在。”江春的声音不高,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四面漏风,家徒四壁这个词用在这里都算是夸奖了。
他们没有被褥,没有锅碗更没有一粒米。
张桂芬那句“等你饿得快死了”并不是一句单纯的诅咒,而是即将发生的现实。
“哥,我们会饿死吗?”江夏小声地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会。”江春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跟你保证不仅不会饿死,我还会让你天天吃上肉。”
天天吃肉?
江夏呆住了。
对她来说那就像天方夜谭。
别说肉了能每天吃上一口热乎的玉米糊糊,不挨打就是顶好的日子了。
看着妹妹不敢相信的眼神,江春心里一阵刺痛。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
这是他父母留下的老屋,总该有点东西。
很快他在墙角的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还有一小捆充当绳子用的细麻线。
足够了!
江春把柴刀在破瓦片上磨了磨,虽然依旧很钝但砍些小树枝不成问题。
他回头对江夏说:“小夏,你在屋里待着把门从里面插好谁叫都别开。哥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江夏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角:“哥,你去哪?外面雪大,大娘她”
“放心,她不敢再动你了。”江春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张桂芬已经骂累了,正叉着腰喘气。
她那个宝贝儿子江建财,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正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蛋黄的痕迹。
看到江春拿着柴刀出来,张桂芬又来了精神阴阳怪气地喊道:“哟,怎么着?拿把破刀想吓唬谁啊?有本事去山里砍头熊回来没本事就别在这丢人现眼!”
江建财也跟着起哄:“没用的废物还想打猎?别被狼给叼走了!”
江春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对这种人任何回应都是浪费口舌。他径直走向了村后的那片山林。
这片山他上辈子打过无数次交道。
部队转业后,江春一度靠山吃山。
这片养育他也埋葬了他父母的大山,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座予取予求的私人宝库。
哪里有兔子窝,哪里有野鸡常出没,这些只是入门级的技巧。
他真正压箱底的本事是能与这山林里的生灵,用它们的方式“对话”。
大雪封山万物死寂。
他没有像其他猎人一样,咋咋呼呼地满山遍野乱撞,那是蠢人碰运气的搞法。他只是沉默地、坚定地,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积雪,走向那片在所有人看来都“一穷二白”的背风阳坡。
阳光斜斜地打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酸。
很快,他发现了一串脚印。
很浅,很乱,像是兔子留下的,但又有些不对劲。
江春蹲下身,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捻起一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