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熹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完了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他怎么看得这么透?!】
【五天!流放!宁古塔!全家!这些词能说吗?说出来他信吗?信了又能怎样?一起绝望然后等死吗?!】
【要不…装晕?对!装晕!病了总可以吧?】
“我…我头突然好晕…”
李梓熹下意识地眼睫一颤,身子微微向一侧软去,试图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
然而,预想中的关切并没有第一时间到来。
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似是无奈,又似是早已看穿。
下一秒,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倾倒。那动作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看透一切的沉稳。
“熹儿,”
李承泽的声音低沉下来,少了些许追问的锐利,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色与凝重,“在你眼里,兄长是这般好糊弄的么?”
李梓熹:“……”
心思被点破,她一时语塞,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行吧,瞒不过去了。
李梓熹猛地抬眼,望入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清晰的映出自已仓皇无措的影子。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声音发颤,带着哽咽冲口而出:“哥!你别问了行不行!我就是…就是让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梦见我们家要出大事了!什么都没了!所有人都…都…”
“流放宁古塔”几个字如通烧红的炭块堵在喉间,灼得她生疼,最终化作破碎的音节和滚落的泪珠,“…都过得不好!我很害怕!这也不行吗?!”
李承泽看着她骤然滚落的眼泪和那份真切的惊惶,审视的目光渐渐软化,转为一种复杂的沉郁。
他静默片刻,扶着李梓熹肩膀的手并未松开,反而传递过来一丝笨拙却坚定的支撑感。
“梦终归是梦。”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已陈述,“只要父亲安好,我在一日,李家便不会散。”
这话语听起来似是安慰,可那语气深处难以掩藏的沉重,以及那句“李家便不会散”背后隐约的不确定性……像一粒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李梓熹心中漾开更深的不安。
他……是否也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朝堂之上的风波,难道已经迫近到连他都无法全然从容了吗?
“好了,”
李承泽终是松开了手,直起身,神情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只是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忧色,“去沐浴吧,仔细着了凉。”
他目光扫过一旁垂手侍立的丫鬟,“照顾好小姐。”
翠果连忙应下。
李承泽不再多言,只是临出门前,又回头深深看了李梓熹一眼。
那目光沉甸甸的,包含着未尽的言语与深切的担忧,然后才转身离去。
房门轻声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李梓熹脱力般靠在枕上。
热水氤氲,蒸汽模糊了雕花的屏风。
李梓熹把自已整个沉进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身l,却暖不了那颗拔凉拔凉的心。
李承泽那句“只要父亲安好,我在一日,李家便不会散”,像魔音灌耳,在李梓熹脑子里立l声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