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身契约
深秋的雨夜,海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华丽却冰冷。
林晚蜷缩在迷迭香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凝结的水珠。冰威士忌的辛辣未能驱散她骨髓里的寒意。下午,医院打来的电话像一道最终判决,妹妹林晓的病情急剧恶化,天价的骨髓移植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几乎压垮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林小姐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
林晚抬头,看见一位穿着考究西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徽标彰显着陆氏集团的显赫。
我是陆总的特别助理,姓陈。陆总想见你。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陆靳言。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陆氏集团的掌舵人,财富滔天,却也以冷酷无情、手段狠厉闻名。
她跟着陈助理走出酒吧,加长林肯无声地滑到路边。车内,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私人会所的顶层包厢,陆靳言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疏离的城市。他转过身,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英俊得令人窒息,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盛着化不开的冰霜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偏执与痛苦。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林晚脸上,仔细地、近乎贪婪地逡巡着她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林晚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或者……一个被审视的复制品。
很像。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尤其是眼睛。
林晚不明所以。
陆靳言将一份文件推到茶几上。这是一份契约。做我一年名义上的‘妻子’,扮演好你的角色。一年后,你会得到一笔足够你妹妹接受最好治疗、并且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报酬。
林晚的心脏狂跳,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强烈的不安。为什么是我
陆靳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混合着嘲讽与一种更深沉的哀恸:因为你长得像她。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递给林晚。照片上的女孩巧笑倩兮,眉眼间与林晚确有六七分相似,但更娇憨,更明媚,像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温室花朵。
苏晴。说出这个名字时,陆靳言的声音有一种诡异的温柔,却又像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我的……未婚妻。一年前,她因为一场意外……昏迷不醒。
林晚瞬间明白了。替身文学。她只在狗血小说里看过的桥段,竟然真实地砸在了自己头上。
你需要一个‘陆太太’来稳定集团股价,安抚家族元老,或者……刺激那位苏小姐林晚试图保持冷静,分析着这荒谬交易的逻辑。
陆靳言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仿佛被刺痛了某根隐秘的神经。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签字,然后扮演好她。模仿她的神态、她的喜好、甚至她说话的语气。你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相信,你就是我深爱的妻子,尤其是……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暗光,尤其是苏家的人。
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妹妹苍白的脸庞和呼吸机单调的滴答声在脑海中浮现。林晚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签。
拿起笔的瞬间,她瞥见陆靳言书桌抽屉虚掩的缝隙里,似乎放着一把老旧的手工匕首,刀柄上刻着奇怪的纹路,与他整个现代精英的风格格格不入。这个细节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陆靳言看着她签下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解脱,又像是更深的痛苦。
记住,他冰冷地警告,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不要试图索取感情。你只是影子。
林晚被带到一处奢华却空旷得像博物馆的临湖别墅。她的衣帽间里挂满了符合苏晴风格的衣服,梳妆台上是她从未用过的昂贵护肤品和化妆品。甚至连她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按照苏晴的习惯来严格安排。
她开始了她的表演。在必要的宴会上,她学着照片里苏晴的样子微笑、颔首、挽着陆靳言的手臂,假装恩爱。陆靳言时而配合,时而又会突然变得异常冷漠,甚至在她某些神态模仿得过于逼真时,会流露出一种近乎厌恶的情绪,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令他极度痛苦的东西。
一次商业晚宴,林晚不小心被侍应生洒出的红酒弄脏了裙摆。陆靳言当即脸色铁青,不是关心她,而是厉声斥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点事都做不好!那眼神,仿佛她玷污了什么神圣的纪念品。
夜里,林晚常常醒来,发现陆靳言站在她卧室门口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又疯狂,嘴里喃喃着晴晴或是别的什么听不清的音节。她吓得毛骨悚然,他却在她惊醒后迅速恢复冷漠,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这种反复无常的折磨,让林晚身心俱疲。她开始偷偷观察陆靳言,发现他书房里有一个带锁的抽屉,有时他会对着那个抽屉出神,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与温柔。她还发现,他并非对苏晴一味痴情,偶尔接到苏家的电话时,他的语气会变得异常冰冷甚至戒备。
疑窦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
第二章:沉沦与心碎
契约生活过去了三个月。林晚逐渐摸索出与陆靳言相处的模式,尽量不去触怒他,同时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妹妹的手术很成功,病情稳定下来。这是支撑林晚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有时,陆靳言会带她去看画展。苏晴是学油画的。林晚发现自己其实对色彩和构图有着天生的敏感,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对某幅画的技法提出不同见解。每当这时,陆靳言会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她,不是透过她看苏晴,而是真正地在看她,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
一次,从画展回来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雨。车内空间逼仄,气氛微妙。陆靳言忽然开口,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冷硬:你似乎懂画
林晚垂下眼睫:以前……业余学过一点。她撒谎了,她从未学过,只是本能觉得该那么画。
陆靳言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晴晴她……其实天赋一般,只是喜欢。
这是林晚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近乎客观的语气评价苏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车停在别墅门口,陆靳言先下车,很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撑在她头顶,护着她跑进屋里。他的手臂短暂地、礼貌地环着她的肩,隔开了冰冷的雨丝。那一刻,林晚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飞快地跑回房间,背靠着门,心跳如擂鼓。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林晚,清醒点!他只是透过你在对另一个人好!你是拿钱办事的替身!
然而,感情若是能完全受理智控制,世间也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陆靳言依旧阴晴不定,但偶尔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正常,甚至偶尔基于契约责任的维护,都让林晚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她会在佣人刻意刁难她(因为瞧不起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太)时,偷偷期待他的反应。他有时会漠不关心,有时却会以雷霆手段处理掉那些佣人,维护陆太太的威严。
她发烧生病时,他会请来最好的医生,却从不亲自探望。但她在昏沉中,似乎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偶尔会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动作有些笨拙僵硬。
这些细微的、矛盾的信号,让林晚的心在希望和绝望间反复拉扯。她知道自己正在沉沦,却无法自拔。她甚至可悲地开始嫉妒那个昏迷不醒的苏晴。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林晚被渴醒,下楼喝水时,无意间听到陆靳言在书房里和人通话。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愤怒和痛苦。
……我说过,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晴晴的事故我会查清楚,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补偿你们苏家想要的真的是补偿吗!……那个项目不可能,别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