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觉醒千世轮回到现在,李牧其实一直在审视自已这一世的情况。
自已身处新汉朝,出身千年世家陇西李氏,其父官居御史大夫,朝廷二品大员,而原本的自已一直资质平平,性格怯懦,常常被韩士廉之流欺负,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而自已最近的上一世,是前西平郡王刘谦义,巧合的是,自已的每一世居然都和这烛龙有关系。
只不过,之前自已从未觉醒过前世记忆,那这一世,既然觉醒了,不搅他个天翻地覆,岂不可惜。
在郡王府,李牧从叶离口中得知,前世自已用命拼来了这新汉国度几十年的太平,虽然也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了这么多年,但朝廷也因此放松了对北蛮的警惕,重文抑武之风盛行,武将的地位越来越低,将士们的粮饷也是一降再降。
北蛮如今已在边关多处袭扰,烽火遍地。
刘良器此次出征,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办这场宴会,也是为了拉拢一些朝堂重臣,为这次出征多筹备一些粮饷。
所以,李牧现如今要再次完全接管烛龙,单说服一个叶离还不够。
而今晚到这安乐坊来,就是为了这医圣柳青溟而来,只要能够把他拿下,那李牧下一步与烛龙各部的统领见面时,就能多一份筹码。
此刻,李牧、柳青溟、谢灵韵及其一众随从已坐于安乐坊的一处雅间之内。
李牧端坐堂上,双目微闭。
座下其余人等均屏息凝神,聆听柳青溟讲解《黄帝内经》中的疑难篇章。
因李牧要求柳青溟自证身份,所以考究于他。
柳青溟虽摄于李牧疑似烛龙龙首的身份,但要论其医理,他自认这普天之下,还未有敌手。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医者治病,必先求于本,本于阴阳”柳青溟声音沉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堂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笑。
“此言差矣。”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李牧面带慵懒笑意,将柳青溟打断。
“你这狂徒,敢质疑医圣之言?”谢灵韵的侍女小婵厉声喝道。
这次是柳青溟抬手制止小婵,目光如电扫向今天这位不速之客:“李公子,你说老夫所言差矣,差在何处?”
李牧朝着那小婵让了个鬼脸,气得对方嘴巴都鼓起来了。还别说,刚才没注意,现在看来这个小婵还是眉清目秀的,此时有气又不得发作的样子,十分娇憨。而且,从她几次敢先开口,恐怕身份也不只是侍女那么简单。
李牧也不谦虚,对柳青溟说道:“阴阳固然重要,但《内经》有云,‘治病必求于本,本于阴阳’。柳先生却只说‘必先求于本,本于阴阳’,少了一个‘求’字,多了一个‘先’字,意思大不相通。”
堂内一片哗然。
柳青溟眉头微皱,他刚才确实口误,但极其细微,没想到被这年轻人听了出来。
“多一个‘先’字,有何不通?”柳青溟沉声问道。
“天地阴阳,变化无穷。若治病必先求于阴阳,则陷入桎梏。”李牧悠然道,“《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治病当随证而治,有时需先调气血,有时需先平五行,非必先求于阴阳。”
柳青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年轻人不仅耳力过人,对医理的理解也颇为独到。
“看来李公子对医道有所研究。”柳青溟语气稍缓,“不知师承何人?”
李牧笑道:“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罢了。略懂,略懂而已。”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这人好大的口气!
柳青溟不怒反笑:“好,既然李公子有心论医,老夫便与你切磋一番。今日我们正好讲到‘五运六气’,不知李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这是《内经》中最艰深的部分,寻常医者穷尽一生也难以窥其门径。
李牧不慌不忙:“五运六气,说起来复杂,其实无非是天地阴阳变化的规律。但世人多执着于推算,却忘了医道的本质。”
“哦?愿闻其详。”
“比如今年是庚子年,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按常规推算,当多燥热之病。”李牧顿了顿,看向堂外,“但观如今气侯,春雨连绵,湿气弥漫,若拘泥于年运推算,必失其真。”
柳青溟微微点头:“确实,今年气侯反常。”
“不是气侯反常,是人心固执。”李牧笑道,“五运六气本为活法,非死规。阳明燥金司天不假,但需结合地理、人事。京城地处北方,北属水,水能润燥;加上去岁冬温,地气早泄,故而今春反见湿雨。医者当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岂可一概而论?”
一席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这番见解,不仅深谙五运六气之理,更能跳出框架,直指本质。
柳青溟沉默片刻,忽然道:“取银针来。”
一名随从急忙奉上一套精致的银针。
“理论终究是理论,医道最终要看实践。”柳青溟抽出一根银针,“老夫近日左肩酸痛,自针肩井穴而效不佳,请李公子指点。”
这是明摆着要考校李牧的针法了。
李牧接过银针,却不看柳青溟的左肩,反而注视他的面色良久。
“先生不是肩井穴的问题。”李牧缓缓道,“乃是肝气不舒,郁而化火,火性炎上,导致肩部气血壅滞。针肩井固然可暂缓疼痛,但治标不治本。”
“那该如何?”
“当针太冲穴,疏肝解郁;再配以外关穴,通调三焦。”李牧说话间,手中银针已精准刺入柳青溟手腕处的外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