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药后第二天,郑承运就能坐着吃饭了,人也精神不少。
他见郑自强进来,就笑着同他说:“昨天用的那药是真管经,我今天明显感觉有劲了,咱得好好谢谢你朋友!”
郑自强看父亲好多了,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他笑呵呵地回道:“好!”
郑晓红来医院送饭,见父亲情况明显好转,也交代郑自强,“等咱爸出院,你记得请你那个朋友吃饭,谢谢人家。”
郑自强应下,算着等父亲出院许志远也该回学校了,便想着等他寒假回来再请。
郑晓红看父亲的病情好转了,便放心地回了学校。
再回来时,已经是寒假。
郑晓红向来有看书的习惯,一有空闲就会去图书馆借书看。
临近春节的一天,她再次来到图书馆。图书馆门外屋檐下有条将近两米宽的长走廊,往常都空荡荡的,这次水泥地上却摆放着几张菱形红纸,每张红纸上都用墨汁写着斗大的“福”字,字体各不相同。
走廊一角放了张长方形的旧书桌,许志远站在书桌旁,用毛笔蘸饱墨汁,挺直手腕在红纸上熟练地挥洒笔墨。
他每写好一个“福”字,便拿起放在水泥地上晾着,再接着写下一张。
他写得又快又好,很快就吸引了好几个年轻人在一旁驻足,边羡慕地看着,边低声夸赞。
郑晓红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字体迥异的“福”字,她看着,禁不住好奇地问,“原来‘福’字还有这么多种写法呢?”
许志远刚拿起笔,抬眼一看问话之人,立刻心跳加快,乱了节奏,手微微一抖,一滴墨滴落在纸上,晕出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墨点,像极了他此刻心底泛起的涟漪。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已经直接挥笔写字,把晕出的墨飞快掩掉,但这次他却慌了手脚,臊得脸通红。
郑晓红见他慌乱,连连道歉。
许志远又匆忙揽责,两人四目相对,都笑了。
“老同学!好久没见了。”
郑晓红率先大方地开口,随着她笑,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看起来更迷人。
许志远怔怔地看着她,也回了句:“是啊,好久没见!”
旁边原本看热闹的人,见两人这状态,都识趣地相继离开,只留下他们。
许志远迅速调整下状态,再次开口,“我考上上海美院了,学的美术专业,你呢?”
“我考上省财经大学了,财会专业。”
再次对上他炙热的目光,郑晓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把目光移向水泥地上的那些福字,夸赞道:“你的字写得真好!这都是什么字体啊?”
被问到擅长领域,许志远显得格外自然,他一一向她耐心地介绍:“这是隶书,这是行书,那个是草书……你知道真草隶篆吗?”
郑晓红摇摇头,感受到许志远始终炙热的目光,她有些害羞,丢下一句“我去看书了”,便快步走进图书馆。
许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后悔不该那样看她,生生把人给吓跑了。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他并没有跟进图书馆找她。
天冷,字干得慢,等那些福字头全都晾干,许志远赶忙收起来,迫不及待地走进图书馆。
已入年关,又恰逢周末,来图书馆看书的人特别多。许志远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目光扫过一排排坐着看书的人,寻找郑晓红的芳踪。
他的目光在屋里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期待落空,只能失望地离开。
一连两天,许志远都特意找了相同的时间点跑去图书馆,别人去看书,他则去寻人。
他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遍,再见到她要找什么样的话题,猜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郑晓红自那天以后,再没有在图书馆里出现过。
他不甘心,便骑着自行车在县城的街道上寻找,期待能与她偶遇。
时值腊月,观云县有句老话:吃过腊八饭,就把年来办。
乡下的老少爷们、大闺女、小媳妇通常都会在这时骑自行车或步行来城里买春联、鞭炮、新衣服和吃的、用的。
他们不仅来逛街,也想来凑凑热闹,看看城里有啥新变化,顺便感受下城里人的生活。
城里人也开始着手办年货,所以路上的人格外多!
向红路是一条南北方向的街道,也是县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三轮车、自行车、行人把整个路面都挤得满满的,到处是人!正应了老一辈常说的那几句话:腊月集,挤破皮。
许志远骑着自行车,在向红路的人缝里缓慢前行,眼睛不停地在行人中寻找,遇到人多骑不过去的地方,不得不下车,推着自行车走,他就这样接连找了两条街都一无所获。
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他不得不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