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药膏散发着温和的灵力,一看就是用精纯灵力炼制的上品。
“那你跑什么?”
“我得去给师姐赔罪啊。”
他理直气壮,“总不能让你这新人去面对盛怒的师姐吧?我这是为了保护你,懂不懂尊老爱幼的道理?”
他说这话时,眼角的狡黠褪去一瞬,露出点认真的笑意,“再说了,以后有师兄在,没人能真让你受委屈。”
我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认真,突然发现自已竟气不起来了。虽然每次闯祸他都溜得比谁都快,可那碗特意加了补药的骨汤、藏经阁里带批注的功法、恰到好处的凝神膏,都藏着说不出的细心。那些看似歪理的借口里,倒也藏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护短。
夜风卷着桂花香飘进院子,我咬着外酥里嫩的烤鱼想,或许跟着这样的大师兄,我的仙门生涯确实不会枯燥。只是下次他再拽我去“见好东西”
时,我得先摸摸腰间的逃跑用的顺风符
——
毕竟谁知道这次要扫多久的茅房呢?不过我隐约觉得,有他在,再重的罚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月光落在大师兄晃动的衣角上,他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翻烤着鱼,指尖偶尔有微光闪过,那是灵力流转的迹象,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内门弟子都要精纯。我忽然觉得,这青云峰的日子,大概要在“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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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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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送温暖”
的循环里,热热闹闹地过下去了。而这位总在闯祸后隐身的大师兄,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藏经阁的古籍还要多。
凿完石壁的次月,师傅派我们去雾灵山采集千年灵芝,说是给闭关的长老炼药用。临行前大师兄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还特意往我怀里塞了把小巧的匕首:“这是淬过灵火的,寻常妖兽挨一下就得原形毕露。”
我捏着冰凉的刀柄,发现刀鞘上刻着繁复的防御符文,比宗门分发的制式法器精致多了。
山路崎岖,大师兄却走得闲庭信步,时不时摘些野果丢给我,说这是补充灵力的好东西。走到半山腰的峡谷时,突然刮起阵黑风,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刚抽出匕首,就见数十个青面獠牙的魔族从岩石后窜出,手里的骨刃闪着幽光,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魔将狞笑着举起巨斧:“抓个仙门弟子回去献给魔尊,定能领大功!”
我吓得腿肚子发软,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汗。刚想喊大师兄快跑,却见他慢悠悠地解下腰间玉佩,随手丢给我:“拿着,别乱动。”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就挡在我身前。原本松散的玉冠不知何时已滑落,墨发在狂风中肆意飞扬,白衣猎猎作响。他从背后抽出柄古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我这才发现他竟一直背着剑,只是平时总用布套遮着,谁也没在意过。
“就凭你们?”
大师兄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带着冰碴般的寒意。
魔将怒喝着挥斧劈来,我吓得闭眼不敢看。只听“铛”
的一声脆响,再睁眼时,巨斧已被长剑稳稳架住。大师兄手腕轻翻,剑身在斧刃上划出道火星,魔将竟被震得连连后退。
他没追击,只是长剑斜指地面,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那些扑上来的魔族喽啰刚靠近三丈之内,就像撞上无形的屏障,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上的魔气瞬间溃散。他步法轻盈得像踏在云端,长剑偶尔挥出几道剑光,每次都精准地挑飞魔族手中的兵器,却没下死手。
可即便如此,魔族还是一个个倒下。有的被剑气震碎了心脉,有的被剑光划破魔核,没一个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大师兄甚至没怎么移动脚步,白衣上连点血污都没沾到,仿佛只是在挥散蚊虫。
最后只剩那魔将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大师兄缓步走到他面前,长剑剑尖抵住他的咽喉。
山风呼啸着卷起落叶,月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墨发与衣袂一通翻飞。他低头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魔族,唇边勾起抹冷冽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峡谷:
“吾持手中剑,可镇天下妖。”
话音落下,长剑轻挑,魔将便化作黑烟消散了。
大师兄收剑转身,刚想揉我的头发,峡谷深处突然传来破空声。一支泛着紫黑魔气的骨箭悄无声息射来,他大概是刚击退魔将有些大意,等察觉时已来不及完全避开,只能侧身躲闪,骨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溅起一串血珠。
“啧,还有漏网之鱼。”
他眉头微皱,白衣肩头瞬间洇开深色血迹,却仍把我往身后一护,“小师弟,这里不对劲,魔族来得太多了。拿着这个,”
他把玄心玉塞进我手里,又解下腰间的传讯符塞给我,“按我说的路线往回跑,直接回宗门报信,让师傅带人来支援。快!”
我攥着还带着他l温的玉佩和传讯符,看着他肩头渗血的伤口,急得眼眶发烫:“我不跑!要走一起走!”
“听话!”
他难得板起脸,推我的力道比以往任何时侯都重,却仍没伤着我,“你在这只会让我分心。记住,别回头,用我教你的轻身术跑,这玉佩能护你周全。”
他说完长剑一扬,转身迎向峡谷深处再次涌来的魔气,“快去!”
我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望着他白衣染血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咬着牙转身狂奔。风在耳边呼啸,身后长剑破空的锐响里混着他乐呵呵的喊声:“小师弟快溜!记得跟师傅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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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去,他藏在床底的那坛‘流云醉’可得留着!要是被我发现趁我不在偷偷独饮,回头我就跟师娘告状!”
话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威胁,哪有半分身陷重围的紧张,倒像是在叮嘱我别忘了帮他占块点心。我边跑边抹了把脸,这家伙都这时侯了,惦记的还是跟师傅斗智斗勇抢酒酿的事,仿佛眼前的魔族围攻,不过是饭前顺手拍掉的灰尘罢了。
后面的话被风声吞没,我攥紧玉佩和传讯符,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这才是我的大师兄,平时爱闯祸爱逃跑,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从来没让我一个人面对过。只是这次,换我跑了,留他一个人在那片弥漫着魔气的峡谷里。
我必须快点回宗门,一定要让师父赶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