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暴躁。
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汉子也立刻冲了进来,神情紧张,却又束手无策。
“快!去拿参片来!”
“冰帕!快拿冰帕!”
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苏凌薇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脏狂跳。这正是她昨日在济世堂所说的“头风顽疾”发作的症状!剧烈、突发、痛如针刺或斧劈,这是典型的丛集性头痛,或是颅内压增高引起的剧痛。
机会!
一个极其冒险,但又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在她脑海中闪过。
“都让开!”
一声清喝,让混乱的众人都是一愣。
只见苏凌薇排开众人,快步走到了那男人面前。
“大胆!”一个黑衣汉子厉声喝道,伸手就要来抓她。
“不想让他死,就别碰我!”苏凌薇头也不回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汉子竟被她这股气势震慑,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苏凌薇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男人的脸。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面部肌肉因为剧痛而扭曲。
“大人,请恕民女无礼。”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闪电般地探向男人的眼睑,轻轻翻开。
瞳孔不等大!左侧明显大于右侧!
苏凌薇心中巨震。这不是普通的头风,这极有可能是颅内占位性病变,也就是……肿瘤!压迫了神经,导致颅内压急剧升高,才会引发如此剧痛和瞳孔异常。
“你做什么!”钱掌柜惊呼道。
苏凌薇根本不理会他,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伸出手,轻轻地托住男人的手腕,沉声命令道:“大人,听我的声音,用你最大的力气,握住我的手!”
男人在剧痛中似乎还保留着一丝神智,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握。
苏凌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但她能清晰地分辨出,他右手的力气,明显要弱于左手。
右侧肢体无力,左侧瞳孔散大……病灶,在左脑!
“大人,你现在感觉,疼痛是在头的左边还是右边?还是整个头部都在痛?是像针扎,还是像被东西胀开?”她一边问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以一种特殊的手法,在他的颈后、耳后以及太阳穴几个位置,迅速而有力地按压起来。
她按压的,并非什么神秘的穴位,而是颈动脉窦和几个关键的神经节点。通过刺激,可以短暂地降低血压,减缓心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颅内压。
这在现代医学中是急救常识,但在此刻的古人眼中,却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奇特手法。
“……左……左边……像……要炸开……”男人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果然!
苏凌薇心中有了判断。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她的按压,男人脸上的痛苦神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舒缓了下来。他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呼吸不再那么急促。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显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整个正堂,鸦雀无声。
钱掌柜、黑衣汉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他们亲眼见证了,刚刚还让他们束手无策、狂躁如猛虎的主上,竟然在这个小姑娘几下看似随意的按捏之下,就平静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过了许久,男人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剧痛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凌薇,沙哑地开口:“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苏凌薇缓缓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恢复了谦卑的姿态,低头道:“回大人,这并非什么高深手法。只是家师曾言,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人身血脉,亦有其关窍。遇此等急症,疏通关窍,引导血气,便可暂缓痛楚。此乃……治标之法,并非治本之策。”
她巧妙地将现代医学的原理,用中医“血气”、“关窍”的理论包装了起来。
男人沉默了。他看着苏凌薇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审视,有惊奇,更多的,是一种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灼热。
“治标……”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一股惊人的亮光,他死死地盯着苏凌薇,“既然有治标之法,那便一定有治本之策!你师父,他一定能治好我,对不对!”
苏凌薇心中一紧,垂首道:“家师医术通玄,或有良方。但……民女确实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方。”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决绝,“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你的师父,让他来见我!或者……由你,亲自来为我医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一样砸在苏凌薇的心上。
“若能治好我的病,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若治不好……或者,让我发现你在撒谎……”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和你弟弟,就永远留在这座山谷里,为我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