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湖四周冰冷的湿气浸透岩石,凝结露珠于草叶间细微脉络之上,悄无声息地汲取着生灵的元气。
劫后余生的夏家幸存者们默默地收拾残局,在断壁残垣间穿梭。
不远处的碎石滩上,夏志伟族长佝偻着背,猛地咳出一口暗红的血沫。
几日前为破开王烈夫阻截留下的旧伤,随着连日惊惶与雾湖寒气的侵蚀,发作得愈发厉害。
他蜡黄的脸上,皱纹深刻如古树纹理。
他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疲惫和沉重,问向身旁同样腰腹渗血的夏成修:
“成修……营地……还有几日口粮?”
吐字间气息飘忽,隐隐有气血衰败之象。
“族里带的,加上湖边采的水苓藓、赤葛根……最多撑五日。”
他顿了顿,指着几名瘦弱的孩童和老妪,“这雾锁湖的湿气无孔不入,几个体弱的老幼已经起了寒热疹,若无蕴含灵气的药物或纯净灵气滋养驱寒……”
在灵气丰沛之地,一粒最基础的清心丹便能祛除阴寒。
可在这灵机不存,道韵断绝的鬼地,伤势恢复直接雪上加霜。
修行之路仿佛被堵死。
“……寻水苓藓的夏平娃子,至今没找着……”旁边一个妇人低声啜泣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绝望。
“连尸首……都没见着……”
一块削平的粗粝大石旁,夏苒苒盘膝而坐,她闭着眼,眉心深锁,长睫毛在黯淡天光下投下疲惫的阴影。
前次与那湖中巨鼋搏杀残留的尸毒邪气,缓缓侵蚀着她疲惫不堪的经脉。
此地灵脉近乎断绝,让她每一次试图调息祛毒都异常艰难。
几步外,夏景行同样阖目打坐。
周身气旋微弱得近乎停滞,每一次勉力引气入体,辛辛苦苦引入的稀薄灵气在雾锁湖诡异的环境下如筛子里的水般不停逸散。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泥污,狠狠栽倒在夏家营地中央空地上。
“谁?”警戒的青壮子弟瞬间发动灵器。
地上那人影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要撑起身体。
他身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碎衣袍,早已被凝固发黑和新涌出的鲜血反复浸透。
“林峰叔?”离得最近的夏小嫦吓得猛退一步,捂住了嘴,脸色惨白如纸。
夏林峰乃是家族特意培养的探子之一,精通勘察之道。
本以为他会趁着夏家陷落逃离,再找机会同他们会合,没想到竟然找到了他们。
夏景行早已睁开眼,一步跨出,沉着脸单膝跪地扶住夏林峰几乎被血染透的上半身。
“林峰,出了何事?”不远处正低声商议的族长夏志伟和三长老夏成修,快步走来低声问道。
夏林峰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嗬嗬声,带着锥心蚀骨的悲愤。
“蒙山湖…族地…塌了…族人无一存活…”
“老祖…带着…守阵的…几位长老…六伯…自爆丹田了…拦下王乾老魔…”
“王家的血幡…挂在…湖边…全…全是尸体…他们…屠了…占了…”
夏成修闻言,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通红一片,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刚削砍出来当桌子的粗木墩上。
木墩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他腰腹间厚厚的绷带瞬间被新涌出的血浸透,痛得他闷哼一声几乎栽倒,却死死撑住。
“老……匹夫!”
老族长夏志伟身躯剧烈一震,脸色骤然灰败下去,猛地后退一步才勉强站住,那佝偻的脊背仿佛更弯了几分。
营地一片死寂,紧接着是压抑不住,此起彼伏的呜咽和低泣。
老祖自爆丹田!